明思令眼前突然晃出了一抹明艳的蓝色,她心里一紧,筷子上夹的糯米藕片直接落在食盘中。待定睛一看来者猥琐的面容,不禁失笑出声。
若那头龙,看到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竟然与他的衣品相似,不知作何感想?
此人正是县令黄诚之子黄祥瑜。方才他闻听自己派去追逃女的爪牙,被外来人打得牙落手断,登时恶从胆边生,抄了家伙率领十几个衙役,风风火火就来拿人。
根据线人消息,他们一路追到这个芙蓉客栈,刚一进门本想来个威风凛凛的亮相,就被一声少女的嗤笑破了功。
“公子,就是她们,就是那个女的,她……她打人很痛的。”脑袋上裹了厚厚白布巾的恶仆,眼尖看见明思令,立刻心惊胆战缩回队伍中,小声提醒着,可惜正怒气冲冲的黄公子,根本没听见。
黄祥瑜顺着声音找到明思令那一桌,看到正在躲闪的尹婕妤和小翠,他终于放了心。
总算没有跑出沙绾镇,那这里就还是自己老子说了算。待看到二女身侧还有两位更貌美如花的姑娘,他眼前一亮,心花怒放起来。
这两个少女比尹氏主仆更称得上绝色,简直就是上上品啊。一个如同天上仙姝下凡,容貌明艳,气质优雅。另一个虽然矮小些,但眉目精致,透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灵秀。
“不会吧,难道就是她们抢人?这么好看的姑娘,本公子还真想让她拿小拳拳,捶我胸口,啊……美妙动人。”黄祥瑜眼神暧昧,口涎都流出了一些。
他本来怒气冲冲的模样立刻变成了笑眯眯的老鼠脸,他搓着手,暗中咽着口水,径直而去:“哎呀,原来你们在这里,让公子我一番好找!美人儿,你们从哪里来的啊?为何要拐带本公子府中婢女……此事可大可小,你们随公子我回县衙,交代清楚。”
黄祥瑜经过四个少年那一桌,大摇大摆,目光猥琐。
四人之中最年轻的已经气红了脸颊,藏在桌下的手掌用力按住刀鞘,打算见义勇为,却被年长者暗中踢了一脚,低声提醒:“小四,不许节外生枝。”
小四无奈,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黄祥瑜往明思令那边奔去。
看他猥琐笑容,明昭就像吞了个苍蝇般,她本能地躲在夜之醒身后,低声道:“阿醒哥哥,这人看着我和阿令的眼神,实在恶心,我们走吧……不吃了。”
夜之醒微微蹙眉,他刚要站起身来,却被明思令暗中拦住:“你看好小十,还有那两位姑娘,剩下的事儿,我来。”
他瞄了一眼少女的唇角,已经旋起一抹阴森冷笑,无奈叹了口气。
他识趣后退一步,把明思令让出来,忍不住在她耳畔低声嘱咐:“差不多得了,教训教训就好了,别惹事。”
“放心,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打他。赶走他就是!”她眨眨眼睛,意味深长:“等他出了客栈,我再好好教育这无赖。”
“你就是传说中的黄……黄花鱼?怎么长得不像鱼,倒像头贼眉鼠眼的耗子呢?”明思令歪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说谁是老鼠?本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你这丫头是瞎了眼吗?”黄祥瑜气哼哼地呸了一声,脸色不好起来。
可看到面前少女明眸善睐,笑靥如花,他又心痒难耐,故意耐着性子道:“丫头,你旁边那两个贱婢,可是从本公子府中逃走的舞姬,怎么……你还想拐带窝藏逃奴不成,这在大颂律例里可要重罚的!念你初犯,本公子可以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和你身边那姑娘,得陪本公子……喝个小酒,哈哈。”
“我家妹妹,怎么成了你家的逃奴,你这空口白牙的,可有证据?”明思令走出来,挡住尹婕妤与小翠。
她冷笑着,眸光闪着狡黠的光:“你有卖身契吗?契约上可有我家妹妹画押?若没有,我还要告你强抢民女!按照大颂律法,这可是斩首之罪,你爹还是县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正好,我家哥哥乃东京汴梁大理寺卿保晟大人的侄儿,你若不服,同去汴梁请大人分辨如何?”
“大理寺卿……保……保晟大人?”黄祥瑜愣了一愣,他咽了咽口水,畏惧的退后一步。
他狐疑地与衙役们交头接耳:“他们,真的是大理寺卿的家眷?看着,像吗?”
“公子,难说啊……看做派,还真像京城里来的人。这事儿,万不能让老爷知道,息事宁人吧。”一个瘦瘦的貌似师爷的人,小声提醒。
方才被称为小四的少年,听到此处,狐疑地望向年长者:“大哥?”
年长者不动神色,眼神示意对方不要露出声色来,小四只得又坐了下来。
“就算是京城来的大人家眷又如何?就算大理寺办案,也要讲理不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我家仆人,这总是事实吧?”黄祥瑜眼珠一转,把藏在人群中的受伤恶仆拽了出来。
“我打他?你有证据吗!你让在座的大家评评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如何能把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打成这个样子?”明思令浅浅一笑,走到躲闪的恶徒面前。
“你说说看,你的伤……是我打的?”她眸光闪过一丝阴森,露出一点儿冷白牙尖,逼视着满头是汗的恶仆,威胁道。
恶仆被她犀利而充满了杀气的眼神,吓得只想躲。只怕承认了,就得挨一顿毒打。
“怕什么,有本公子在,你大胆指认便是。”黄祥瑜用力戳了戳那人,他双手叉腰,颐指气使。
“是……不是……是……”恶徒眼珠儿惶惑地转来转去,一时不敢确认。
忽然他灵机一动,他指着尹婕妤与小翠:“不是,不是这位姑娘动手,是那两个。她们,她们打的奴才。”
“你胡说,我们没打你,反而是你一直在追打我们。”小翠气急了,指着恶仆怒道。
“就是你们,街上的行人可以作证。就是这两个女人,打伤了奴才!”恶仆在黄祥瑜威逼眼神下,只好一口咬定。
眼前这个汴梁来的母夜叉实在不敢惹,不过和她救的两个少女一看就并非熟识,偶然相遇,出手相救,想必相互底细都没聊清楚,那就有机会诬陷,这小人脑袋转的很快。
“小红花,金玫瑰,你们也在!你们看看,这两个女的,是不是在倚翠楼打伤了客人才逃出来的?我去追她们,结果也被她……她们打伤在闹市之中。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李员外,他屁股被她们扎伤了。”恶仆眼睛一亮,指着看热闹的红衣女子和黄衫女子。
“你这个何老鬼,没事儿攀扯我们做什么?”小红花和金玫瑰不高兴地甩了甩手帕,又看了看黄祥瑜的脸色,并不敢真得罪对方。
“这两个姑娘有没有打伤客人,咱们可不知道。不过,听妈妈说,李员外确实受伤了,听说屁股被人扎得不轻,现在还趴在床上养着呢。”小红花媚笑道。
眼看着尹婕妤与小翠两人脸色越来苍白,明思令知道她们无法与这恶徒辩驳清楚,她心下一软,拦住还要讲话的金玫瑰。
她信手一扬,扔出一块金饼子,呱嗒一声落在桌几上,冷冷道:“不管你是被谁打伤的,这金子够你看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