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颂军营。
卫思励躺在床几上。他脸色苍白晦暗,满身血污肮脏,铠甲被解下来扔到一旁,身上的浅色战袍已经被鲜血濡湿了。
此刻,还有滴滴答答的鲜血从床榻上流下,落在地面上。
面如土色的军医,手忙脚乱想用白布巾裹着少年的伤口,但根本难以抑制鲜血不断涌出。
老太君站在床榻旁,忧心忡忡。而银屏郡主已经瘫倒在朱巧平和莫寒怀中,此刻双目紧闭,看来是急昏过去了,另外一个军医正在给她针灸人中位置。
“卫思励,你怎么了?”白夙真不顾一切扑了过去,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老太君本想拦住少女,却被明思令搀扶住手臂,低声提醒:“老太君,您也不想孙子真的没命吧?小十,快去看看。”
“嗯。”明昭提着药箱匆匆跑到病榻前,她阻止军医毫无意义的包扎。
明昭轻轻拍拍白夙真的肩膀,低声安慰:“放心吧,有我呢。”
她手脚麻利地喂卫思励含下一颗伤药,又取出金针为他施针。果然,不过半盏茶时间,少年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这才开始包扎伤口。
“怎么会这样?”白夙真舒了口气,她皱着眉瞪住气喘吁吁的六神。
“你别看着小爷啊,这可跟我没关系。”六神被对方埋怨切凶狠的眼神吓到了,后退一步。
“是这小子非要去闯阵,谁也拦不住。那天门阵实在是厉害,进了首阵我们的队伍立刻别冲散了,处处有机关和毒烟,这小子杀红了眼不肯撤回,就中了埋伏。若非小爷见机行事,不顾一切把他叼出来,他早被砍成肉酱了。”灵猫心有余悸。
“不是约好了,待两军商议后再一同闯阵吗?”白夙真犀利的目光直扫老太君:“为何让他如此莽撞就匆忙出战?”
老太君本也担忧不已,但忽然之间被少女如此质问,满脸皱纹都快竖起来,她厉声道:“卫思励是大颂将领,老身乃御封主帅,为何不可命他出征?再说了,白姑娘,你还不是我卫家的媳妇,未免管得太宽了!”
“老太君别忘了,我也是南岳国主御封的主帅,手中掌控三十万兵马调控之权。两国君王早有约定,要共同抗敌。是你卫家军也太不把我南岳放在眼中了吧。”白夙真眸光犀利,她柳眉一挑,也颇有巾帼风范。
“你……”老太君一时语结,更被气得连连咳嗽。
“小白,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怎能这么斤斤计较?”明思令朝着白夙真使着眼色,她赶紧扶着老太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倒了一盏茶递给老人家。
“白姑娘,不要误会。”倒在一旁的银屏郡主已经醒转,她幽幽道:“咱们都拦着浩之,不让他贸然出战。但他,他非要冒险闯阵去救他爹爹。我夫君他,他身受重伤,恐怕要不行了……”
“小白,你也别怪卫思励。他说了,只有救出他爹卫六郎,他婆婆和娘亲一定会答应,让你进门的。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看着你伤心难过……他不去那边找你,其实心里备受煎熬,小爷可看着呢,他吃不下东西,也不肯喝药……他就是个傻子吗。”六神挠着毛脑袋,撇着嘴道。
闻听此言,不但白夙真愣住了,连老太君、银屏郡主和几个婶母都为之动容,她们各自想着心事,表情不一。
白夙真心疼地抓住少年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脸颊,喃喃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傻子,你这个傻子啊……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卫公子虽暂时并无大碍,但一时半会也难醒转,需要好好静养。”明昭小声提示。
“没关系,闯阵之事,接下由我们来办,太君不必太担心。”夜之醒郑重道:“咱们会尽快救出卫将军。”
“夜大哥,你虽为术师,深谙伏妖之道,但那天门阵乃天下奇阵,如何应对与调兵遣将你可有把握?”白夙真缓缓站起身来,她已经擦干了眼泪,神情毅然决然。
“这个,自然不熟悉。但酆大哥……”夜之醒迟疑着。
“酆大哥也不行!”明思令立刻打断他,还眨了眨眼睛。
酆一量闻言,若有所思地凝视盯住少女,后者舔舔唇瓣,一副欠你人情的哂笑模样。
“破阵,还要小白出马才行,可是……老太君对小白有误会,有的事情能不能商量商量?”明思令浅笑着,目光烁烁。
夜之醒立刻明白,赶紧帮腔:“对啊,白姑娘被南岳的老百姓成为战神公主,想来行军打仗最拿手了。”
“这丫头虽然道行一般……但总比某些自以为是的凡人……强多了。”酆一量一挥衣袖,靠在墙壁上,他这么讲话,也是难得之举,算帮腔了。
“这……”老太君面有难色,犹豫不决。
“娘亲……求您……”银屏郡主舍不得儿子受苦,更担心深陷天门阵的夫君,她已经再用乞求的神情泪眼婆娑看着婆母。
“我会亲任先锋,带南岳兵马破那天门阵。老太君不必为难。我白夙真也不会以此要挟你,非进你卫家之门!”白夙真淡淡道。
众人大惊,明思令叹了口气:“小白,你别胡闹啊……”
“我没有胡闹。”白夙真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道:“我出战,并不为大颂,更不为你卫家将。我只在乎卫思励,我为我的爱人而战!就算你们不喜欢我,就算我不能成为小栗子的娘子,但我依旧欢喜他,牵挂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