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很多人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白翎羽也站起身来,说道:“不知众卿对皇后的‘中宫表戈’可以异议?”
“皇上,臣觉得不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错放一个啊皇上!”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好像下一秒,白翎羽就会宣布退朝一般地急迫。
“胡大人说的,好像太过了吧。皇上乃一介明君,你说如此狠绝的话,是想滥杀无辜吗?!”粗犷的声音紧随着那胡大人的声音之后,语气冷哼,嘲笑之意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
两种抉择。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皇上。”正沉默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所有:“此时的确需要再仔细调查,仅凭看到那女子出现在婚宴的后花园里判定她是凶手,的确不妥。微臣同意皇后娘娘之意,只是……再未调查出真相前,还不能将那女子放出去。”
“臣附议。”那听起来粗犷的声音继续答道。
“臣也附议。”越来越多的人同意这样的观点,或许这样的解决方法才算中规中矩,一不会冤枉清白,二不会徇私枉法。
但是。
我在想。
如果这是皇帝发的圣旨,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再如此出来。一口同意也不是难事。
那个胡大人,本宫算是记着了。
女人嘛,记仇什么的,不会记得的,绝对不会记得的!
白翎羽挽起我的手,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也不好甩开他。
于是乎,他小心扶着我走到楼梯面前的时候,还提醒了一句:“小心楼梯。”
或许,这样亲昵的场面在众人面前,是帝后恩爱的场面。
可是……在我看来,一点都不似那样。
有了白翎羽的提醒,我意识到了前面是楼梯。
若没有他的一句提醒,估计我得翻滚地下到殿外……
心底道了白翎羽的一句好,配合着对旁边人轻轻莞尔一笑。
“那就这么办吧,退朝!”白翎羽扶着我下了楼梯,我们走时,连脚步都是那么默契。
这是一种讽刺吗?
我讨厌着这个男人,却不得不靠着他活着。
老太监站在高台的旁边,尖尖细细的声音高声喊道:“退朝!”
白翎羽带着,一路小心地叫我注意楼梯,到平地了。
我坐上了步撵,他便揉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依言做了。
感觉自己躺在骨架上似的,硬邦邦的。
“你好瘦,我躺着不舒服。”我实诚地说道。
“那以后是不是要给我肩上加个软垫啊!”白翎羽附耳说的很小声。
在外人看来,我们两个似乎在亲昵着说这话,咬着耳朵。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法子不错!本宫深觉可以。”
“接下来想去哪里?”白翎羽问我。
“我们的皇上大人是想带我去吗?”这个步撵很大,我往里面坐了坐,舒服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这舒服度,简直想让人永远躺在这里。
“不然呢。”
白翎羽见我躺在,他学着我的模样也躺下了。
之前坐的时候,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这么宽大的地儿,就做前面的一点点。要是遇到颠簸什么的,几乎一颠就能让我瞬间掉下椅子。
这样多不好。
反正现在我什么都看不见,岂不是更好?
看不见任何人的眼神,自然就不会在意了。
或许这是我眼瞎了的唯一好处吧。
“我想去把喃笙接到我宫里。”我闭上眼睛,因为旁边有人举着特别大的遮阳仪仗,所以不会担心阳光太过刺目。
对着阳光闭上眼睛,那就是满目的鲜红色……
“歌儿?”
“嗯?”
白翎羽突然这么亲密地唤我,不答应也不是个道理。我淡淡嗯了一句,不过是表示我正在听他说话罢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呆在着个皇宫里?”
“是,我一刻都不想待。”
回答的时候,我并不觉得羞怯,有话难言。
跟白翎羽我还需要客气什么。
要是真的说出“我想”,这样的违心话,说不定……我就真的只能呆在皇宫里了。
有离开的机会,我一点一滴都不会愿意放过的。
“那我现在放你走,可好?”
“不好。”
“为什么?”白翎羽几乎是在我回答之后的0.001秒紧随而上。
我躺在软垫上,捂住眼睛晃了晃脑袋:“因为……。”
“因为我要等喃笙翻案啊!”我睁开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是依旧偏头一笑。
“你就这么信任她?不过是一个认识十天的人?”
“你都调查啦。”我爽朗地接受这样的事实:“怪不得,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出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眨了眨眼睛,阳光斜斜照在我的发丝上。
有点热的发烫了呢……
都说人的太阳不能对着眼睛,要是眼睛看不见了呢?
一个十分调皮的想法从我脑中启蒙。
若是以后遇见人,我可以炫耀我的眼睛可以直视阳光。
当然,这个装的必须是不认识且不知道我的病状的人才可以如此。
为此,我呲牙笑着,原本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对方听见我用尽量调笑的语气说着,沉默了。
嗯……其实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的啦。
白翎羽盖上我的头,揉了揉,再不说话了。
因为步撵要跨过抬轿的柱子,白翎羽直接将我抱了起来,一直揉着。
“你在这里站着,我去找喃笙过来。”
“好。”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担心我看不见,因为感知不到人而等待地慌张。
他叫草草跟上前来,抓住我的手。
“草草你在吗?”
“娘娘,我在。”草草反握我的手,那等力道倒像是我变成了一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而慌张时,给我的回应。
我体谅草草的细心。
“草草,你喜欢皇上吗?”我忙不竭出来的一句话。
随口一问罢了。
“皇上乃一国之君,相貌俊朗,文武双全。敢问那个女子不喜欢。”草草好像闻到了一分硝烟的味道。见我如此问,虽然听不起喜怒。但依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她立即跪了下来回答我。
“你不必如此紧张,起来吧。”我迎着风来的方向,这天气……可真是够热的呢。
草草见我没有再问什么,起了身不敢在有什么举动。握着我的手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心脏好像加快了频率……
“娘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无聊罢了,你不必在意的。”我抚着自己长长袖子的线条,上面的绣花行行密密。如果我看得见,身上的这个衣裳该有多么好看呐……
草草对我来说,是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
是了。
我对她有绝对的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好像……总是帮白翎羽说话。
每次助攻,我心里对白翎羽的反感都多一分。
连带着对草草说的话都感到厌烦。
想到这里,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洛笙歌!你乱想什么。
我这样对自己说,嗯……一定是我太敏感了。
如此想着,我正要再抬手敲自己的头,手腕却被一个有力的手抓住了。
“可是又头疼了?”白翎羽什么时候走的这样快。
就走到我的旁边了。
“没有。”我并不想试图挣脱白翎羽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
说实话,他对我做了让人感到不堪的事情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十分反感有人再碰到我。
那种轻微的触感就像触到微弱的电流经过身体一般。
“以后不要再敲自己的脑袋了,本来就笨了……”
“我才不笨!”
“不笨敲自己的脑袋做什么?!”
“我……。”爱敲不可以吗?要你管啊?!
白翎羽的这句话,让我把想把反嘴的话重新咽回了喉咙里。
“喂,我说,你们当旁边没有人吗?其他人看得下去,我看不下去了!”喃笙说话不羁,口无遮拦。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油然而生的好感。
“喃笙。”我寻着声音望去,虽然并看不到什么,但是我能想象到一个满身血污,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的女孩子。
她笑起来的有甜甜的酒窝。
这跟苏幕遮不一样。
苏幕遮的浅浅梨涡带着一种舒雅淡淡,十分温柔。为他特殊的轻风魅力加了不少分,当他笑的露出酒窝的时候,便是他最佳风雅,让人沉醉在他琥珀色眸子里的时候……
“喃笙,在破案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个皇宫。可以的话,尽量待在我身边吧……。”我对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