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
紧张的扶着永亲王，皇上冲着外面一连喊了几声。
佟婳、顾战骁和福公公听到动静，忙冲了进来，连带着三个小家伙也过来了。见永亲王晕倒在地上，佟婳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婳婳，怎么样？”
皇上看着佟婳，急切的问了一句。
佟婳诊脉片刻，微微舒了一口气，“没大事，就是一时急火攻心，承受不住才晕过去的。”
“没其他问题？”
“常日奔波，忧思过度，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稍稍调理些日子就能好，”说着，佟婳回头看向顾战骁，“顾将军，你来把王爷扶去榻上躺着吧，我给他施两针，帮他缓解一下状况。一会儿再开个方子，熬一副药，喝下去就能好些。”
“嗯。”
顾战骁应了一声，随即上前。
常年练武的人，一身的力气，顾战骁扶着永亲王，半抱着他去了软榻上。
佟婳为永亲王施针。
不过几针，永亲王就幽幽转醒了。
脸上泪痕未干，心上的痛意也还未消失，睁开眼睛，看着佟婳的那张脸，永亲王心里又庆幸，又痛苦。
他庆幸佟婳的娘至少还留下了佟婳，留下了一道血脉。
可他也痛苦自责，他忍不住的想，她们母女俩这些年所经受的苦难，是否是因为他的无能？
看着佟婳，永亲王眼神灼热，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顾战骁在一旁瞧着，眉头微蹙，不大舒坦。
皇上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
“战骁，你出来。”
“皇上……”
“这是圣旨，你想抗旨吗？”
皇上撂了这么一句话，就先出去了，他也将三个小崽子带出去了。
见状，顾战骁抿了抿唇，他又看了永亲王一眼，这才转头跟上。屋里，只留下福公公在门口侍候。
佟婳最后一针落定，她朝福公公要了块素帕，递给永亲王。
“王爷擦擦脸吧。”
“哎。”
永亲王应了一声，他伸手抓住了帕子，却没有动作。
佟婳心思聪慧，从永亲王第一次露出奇怪的眼神，说她像他的故人，佟婳心里就已然有了猜测。现在，永亲王晕过去，又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永亲王醒来后，又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若是再不懂，佟婳就白活了。
而且褚易也说过的，她和她娘长得很像，那永亲王惦记的故人是谁，不言自明……
见永亲王没动，佟婳索性自己把帕子拿过来，给他擦脸上的泪。
佟婳轻声劝着。
“王爷，这人世间的人何其多，两个人能够遇上，已然是一种珍贵的缘分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风雨踏红尘，那太难。与其一直沉溺在过去，苦苦挣扎，倒不如向前看。”
“向前看！”
这道理他懂，可是，他终究是走不出来。
这许多年都如此。
佟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娘她是去了，但她留下了我，我遇上了战骁，有了孩子，故人不在，情却在延续。王爷，放过自己，看看眼前人，或许能幸福些。”
“你……你知道了？”
“猜的。”
把帕子放在一边，佟婳垂眸，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我多数的记忆，都是在佟家里的。是被关押，被人饿着，被鞭打，被放血。后来，逃出了佟家，我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同样是佟家的女儿，佟肃年会那么对我？
后来，确定了他不是我爹，我就释然了。
我娘名义上是佟肃年的外室，可后来查到了许多事，也确定了，我就只是一个被盯上的药引子，我可以肯定，他们的相遇只是一场算计，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听着佟婳的话，永亲王抓着被子的手，不禁收紧。
佟肃年……
这一刻，他恨不能将佟肃年千刀万剐。
佟婳轻声继续，“褚易说，女子有孕之后，血就无法再入药了，没有用了。
这事我娘未必不知道。
她若是只想自保，那在褚易的帮助下，逃离褚家之后，她有无数的机会除掉我。只需要一碗红花，一块麝香，亦或者用点其他什么药，总归能换个洒脱自由，再无后顾之忧。
但她没有。
她还是把我生下来了。
她背着外室的名声，依附佟肃年，也利用佟肃年护了我好几年，也或许她就是在赌，赌一个我能一生顺遂，不受伤害。
她在意我，也或者，她在意的是让我出现在这世上的人。”
在意的是让我出现在这世上的人……
永亲王泣不成声。
他的脑海里，全是佟婳娘的模样，从惊鸿一瞥，到一场荒唐，他们见面不过寥寥几次，可每一瞬，都印刻在他的脑子里。
佟婳的娘也在意他吗？
抓着佟婳的袖口，永亲王愧疚的不能自已，“是我没用，我若早点找到她，我……”
“你找不到的。”
不等永亲王的话说完，佟婳就开口，将她打断了。
四目相对，佟婳低喃。
“我娘当初之所以能逃离褚家，那是因为有褚易帮衬，褚易当时年纪小，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我娘活命。为了这件事，他布置了许久，筹谋了许久，他倾尽了全力。王爷也是他算计里的一环，纵然王爷有心，可想从局中跳出来，想要明处人谋暗处人，这谈何容易？”
“是褚易？褚家的那个小公子？”
“嗯。”
佟婳点头，为了安抚永亲王，她也没瞒着。
“当初褚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可我知道，他是个擅于筹谋的人，包括我被佟家舍弃，被卖进青楼，中了药失身，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找不到更好的救人方法，也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在这场阴谋里，佟肃年知道的远比当初的王爷知道的多，可他还不是被骗过去了？王爷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可自责的？”
永亲王没有再说什么。
道理他都明白，只是，执着了那么多年，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自责，也不是说消解，就能消解的。
遗憾在心，释然太难。
永亲王寻思着，就听佟婳又柔声开口，“王爷睡一会儿吧，多向前看，多珍惜当下，放过自己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永亲王泪眼朦胧的看着佟婳，“婳婳，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不怪我？”
“王爷，我们要怪的，是真正作恶的人。”
“……”
“那些人，现在还盯着我的儿子，你的外孙呢，我们该怪他们。不但要怪，我们还要把他们从暗处里揪出来，要他们血债血偿，要永绝后患。王爷，前路尚远，用痛苦和难过封住自己，裹足不前，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还是那句话，向前看吧，我们应该向前看，也必须向前看。”
佟婳的话，让永亲王的眼里，多了一抹厉色。
他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