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市,距离开源典当行门口差不多三十米的街边,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
黑色桑塔纳的主驾上,秦奋抓着一个大肉包在啃,满嘴流油。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开源典当行。
八点钟刚过,一个男人叼着烟出现,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典当行,过了一会儿,男人出来把杯子里的隔夜茶泼了,重重吐了一口痰,又返身进店。
秦奋目不转睛盯着这些,见男人又进去了,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八点半的时候,一辆拉煤的大货车出现,稳稳停在了开源典当行门口,上面跳下来两个男人,进了店。
过去不到五分钟,那两个男人从店里出来,重新回到货车上,打着火,大货车朝着秦奋这边开了过来。
秦奋等大货车开过去之后,掉头跟了上去。
“老程,我心里慌得很,咱们要不先算了,等过些日子再说。”家门口,齐美玉拉住丈夫,眼里是藏不住的害怕。
“不能等,再等下去,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手里的东西,我们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程广生说,“别怕,心心会保佑我们的。”
齐美玉点点头,跟上丈夫,下了楼,出了大院,过了两条街,方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京州。”坐上车,程广生说。
“去京州?”司机师傅先是一愣,然后惊喜,“京州可远的很,我这回来还不一定能拉到活......”
“你只管去,不会少你钱的!”程广生打断说。
“好咧,这就出发。”司机师傅见是不差钱的主,又热情三分,“大哥大姐这是去京州走亲戚?”
“对,我儿子在那工作,我们去看看。”程广生说。
“大哥大姐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儿子这么有出息,往后有的是福享。”司机师傅花花轿子人抬人说着好话。
“什么有福,都是孩子自己闯出来的。”程广生没了耐心,“你好好开车吧,路远着呢,说话耽误了。”
“是,大哥说的是,那大哥大姐你们眯一会儿,等到了我喊你们。”司机师傅说。
“那好,麻烦你了。”程广生说完,扭头看向齐美玉,示意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眯一会儿。
齐美玉轻轻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窗外。
车厢里安静下来,坐在后排的程广生和齐美玉各自扭头看着窗外,表情沉重,专注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感到一丝古怪。
去省城看儿子,这不是高兴的事儿吗,怎么夫妻俩都板着个脸。
半个小时后,车开出清河市区,上了一条新修好不久的柏油路,路上车不多,路两边是茂密的松树林。
“叭叭!”
震耳欲聋的大货喇叭声吓了车里三人一跳。
“操,按尼玛的按,急着去奔丧啊!”司机破口大骂,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辆大货车跟在他屁股后面,嫌他开的慢。
“你让让他吧。”程广生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大货车,冲司机说。
“就这帮开大货的,个个牛逼哄哄的,跟特么黑社会一样!”司机骂骂咧咧,不过还是打了一下方向盘,慢慢往右靠,准备让路。
“叭叭!”
后面的大货开始加速,同时又摁了两下喇叭,司机气得不行,摇下车窗,刚要开口骂娘,就看到大货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直接压了过来。
“操!”司机下意识大骂一声,想要刹车减速,已经来不及了。
出租车被大货碰了一下,失去平衡,一头撞进路边的松树林,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直接撞断了才停下。
随着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大货车跟着刹停,上面下来两个男人,拎着一个汽油桶,朝栽在松树林一动不动冒着热气的出租车去了。
“救,救,救救我。”司机师傅满头是血,艰难抬起头看向车外的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并不搭理他的呼救,一人一一边拉开后排车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对车门做了什么,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跟着两人提着汽油桶围着车倒了一圈,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汽油,火焰腾地一下冲天而起。
做完这些,两个男人回到大货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一直远远跟在大货后面的秦奋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他先是减速,远远等大货消失在视线里,才一脚油门前冲,下车冲到已经被火焰包围,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出租车跟前。
“救救,救救我。”司机师傅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想要开门,但门变形卡死,无论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程广生这时候也被浓烟呛醒,“美玉,美玉!”
他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齐美玉就在他旁边,斜躺在车座上,昏迷不醒。
秦奋隔着三四米看着被大火吞没的出租车,他很想救人,但火势太大,他根本没法靠近。
“老,老程。”齐美玉幽幽醒来,浓烟呛的她不住咳嗽,“咳咳咳......”
“美玉,美玉,我在我在。”
程广生一边回应着妻子,一边试图开门出去,但门似乎是被焊住了一般,无论他怎么踹,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程,我们,我们要死了吗?”齐美玉哭出声来。
“不,不会的。”程广生还在努力,他摸到齐美玉这边,这边的车门也一样,门把手被破坏了。
这一刻,程广生绝望了,这不是简单的车祸,是有人想要他们死,他愣了一下,抱住了妻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程广生无比自责地说。
“老程,心心在等着我们呢。”齐美玉泪流满面,她透过浓烟和火光,看到车外面好像有人,在挥舞着树枝,像是在灭火,“老程,外面好像有人。”
程广生抬头眯着眼向外望去,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在用树枝拍打着,试图灭火。
死亡正在逼近,程广生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摇下车窗,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奋力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