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刘芷柔如往常一样一早起来。拿上一些清扫工具，就攀爬山路，来清扫师父冯梓的竹屋。
自从入山之后，她一直细心打理这间没人的小屋，就连其中冯梓都不常清理的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这个屋子已经有足足一年多没有住人了。
不过今天，她在房门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瘦削，一身白色道袍，一头长发被简单的用簪子束了个发髻。
“看着好像师父……不过只有两只手，应该不是吧？”刘芷柔盯着看了一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这位前辈是来找我师父的吗？他前些日子出山了，还未归来。”刘芷柔行了个礼，才见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如冠玉，脸上竟然长着四只眼睛，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这里是我家。”冯梓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艹，是师父回来了！我竟然没认出来！好尴尬，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芷柔小脸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手中打扫用具一抛，直接跪下来重重一拜，脑门磕在青石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是，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你都一定要来这一下吗？头疼不疼啊？
冯梓头疼，挥出一道法力将小姑娘扶起，看着她额头上已经流下了鲜血，又甩出一颗长春丹塞进她嘴里。
“以后别这么拜了，看着头疼。”
“是！师父！”刘芷柔有些懵的咽下丹药，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冯梓，想起刚才自己竟然没有认出师父，双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还好冯梓那一道法力托着，才没再一次和青石板亲密接触。
“请恕徒儿有眼无珠，未能认出师父来。”
“没事没事，你虽然叫我师父，但我们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冯梓摆摆手，又看向一年多不见的小竹屋。
怎么说呢，该说是近乡情怯？说起来，自从入山以来，自己离开山门最长的一次也不过几天而已。这一下子离山一年多，还真有点不习惯。
带着还有点惶恐不安的小徒弟，冯梓推开房门，看着干净整洁的小竹屋，微微有些愣神。
回过头看了看刚刚刘芷柔丢在地上的打扫用具，冯梓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什么，转头对刘芷柔问道：
“这是你打扫的？”
“是，师父离山，居所徒儿自然要每日打扫，一日不敢停歇。”刘芷柔点头答道。
“有心了。”冯梓走进屋内，盘膝坐在竹床上，指了指地上的蒲团。“坐吧。”
刘芷柔这才怯怯的学着冯梓坐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乱看。
看到这一幕，冯梓反而有些好笑。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怕我？”
“因为胡乁师叔之前说师父您在益州杀了几万人，甚至还以金丹之身单杀了元婴真人……啊不对，徒儿怎么会害怕师父。”刘芷柔下意识的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头几乎都要埋到胸口去。
“哈哈，不需要这么拘谨。小师叔没跟你讲过我们这一脉不需要那些无用的礼数吗？”冯梓看着吓得不轻的小姑娘，估摸着是听着益州的消息，已经把自己妖魔化了。也不生气，反而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一番，翻出来一葫芦丹药来。
“这是九转聚灵丹，正适合金丹期服用。是我从一位元婴友人那里得来（抢来）的。正好当做我师徒俩的见面礼，你拿着吧。”
实话说，冯梓看着这个出门捡回来的便宜徒弟，是越看越喜欢。在那石窟中的幻梦里，他已经无数次的与这孩子共处，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帮助他抵御了不知道多少次疯狂的侵蚀。
不过梦里的这孩子没这么害怕我就是了。
懵懵懂懂的接过冯梓手中的丹药葫芦，刘芷柔还如同在梦中一般。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自入山之后就在外面忙着杀人再也没出现过的师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刘芷柔看了看手中的丹葫芦，再抬头看了看那张长了四只眼睛的脸上露出的和煦笑容。
刘芷柔选择了从心。
“师父在上！请受……”
“停！”
手指一点，定住又要磕头的小姑娘。冯梓真的是叹气。这孩子怎么看着脑子里缺根筋一样呢？
“说起来，师父，之前见您是八眼四手的模样，为什么现在……”重新坐好的刘芷柔再次看了看冯梓的模样，突然开口问道。
“眼睛我收起来了，太多了也有太多的麻烦。手嘛……”
冯梓抬起一只手来，在刘芷柔眼中，那只手竟然诡异的分散开来，变成了成千上万只小手，随手又聚合到了一起，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修士到了元婴期要修一本相，你可能也听胡乁师姐或者小师叔提到过，你师父我的肉身天生就是半具本相，现在到了元婴期，补完了本相，也就是这个形态。”
冯梓顿了顿，又继续解答道：
“你之前看到的四只手，那也是我本相不全的表现。不过好在我的本相外表上和人身很相似，行走世间也不会有太多的不方便。”
说着，他脸上冒出一堆小手，蔓延开来，覆盖住两只较小的眼睛，随后形成了如脸上其他部分一般无二的光洁皮肤。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明白了吗？”
为什么师父的本相明明是人身，感觉上却比小师叔祖的藤仙子还要可怕好多……刘芷柔感觉自己身子都在打颤，有点更加不敢直视冯梓的身体。
“好了，你去告知一下胡乁师姐和小师叔。说我已经回山，一会就去拜会。”冯梓看小姑娘已经吓得不轻，干脆挥了挥手，遣她离开。
刘芷柔立马如获大赦一般，起身行礼告辞。在山路上走出好远，才敢回过头看看那间小小的竹屋。
“师父真的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