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神色错愕,似乎没想到姜织眠会在这种情况下反驳他。
姜织眠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在掌心的软肉上掐出红印,她却恍若未觉。
她不理解,为什么每次在外人面前,他们总是强调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为什么总要突出自己的见解?为什么每次都不由分说地说她?
握着的手被一双大手包裹,温热的手指慢慢摊开她的手指,然后十指相扣。
紧接着温润坚定的嗓音响彻在整个病房:“伯父,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她给我添麻烦,因为这样的话,证明她在乎我,她依赖我。”
“虽然我说不上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倒不至于说连女朋友的一些诉求和心愿都完成不了。”
“我很希望她能麻烦我。”池砚舟面色认真,“无论对于你们,她是什么角色,但在我这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宝藏。”
姜至翟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松懈,再次望向池砚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和赞赏。
听到他的话,姜父呆愣在原地,就连被小辈驳了面子,此时也没了反应。
姜母的视线在池砚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
接下来,病房内一片安静,谁也没有率先去打破这个氛围。
姜至翟咳嗽两声,瞥了眼池砚舟手里拎着的打包的饭菜:“姐,你们先去吃饭吧,这里由我们守着,等外婆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姜织眠摇头:“不了,我在这里守着吧,外婆不醒来,我不放心。”
她没多少胃口,不过为了不让池砚舟担心,她还是吃了几口。
两人坐在病房前的座椅上,姜织眠将饭菜推给他:“我吃饱了,你一路没吃了,先吃点吧。”
池砚舟没再劝,拿着姜织眠使用过得筷子吃了起来。
长长的走廊上,鼻息间萦绕的时候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男人穿着白色t恤,动作优雅地吃着盒饭。
要不是地点不对,姜织眠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阿舟。”
想起今天的事情,姜织眠的神色恹恹。
“嗯?”池砚舟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怎么了?”
“我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吗?”
池砚舟的指尖微滞。
姜织眠模模糊糊说过一些,但是他从姜至翟和外婆口中,已经了解了大概。
“他们不喜欢我。”姜织眠托着下巴,面带几分无奈,“很奇怪是吧?我也觉得。”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什么要求都不提,我装作乖巧,我装作懂事,我上进,我努力,可他们依旧不喜欢我。”
“我做了很多,也没能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
“有段时间我一直在否定自己,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没必要非要强求的。”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做任何让我开心的事情;我已经达到了我所期望的样子;我有在变好,有在发光。”
姜织眠弯了弯眉眼,“这还要多亏了你,因为你给我说的,我看透了好多,也想明白了好多。”
至于刚刚,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池砚舟的眸子一闪而逝的幽光,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尾指,轻轻摩挲两下,缓缓开口:“以后有我。”
姜织眠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眼眶边还残留着几抹红色:“你快先把饭吃了。”
池砚舟勾唇:“好。”
……
外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夜幕浓稠,月亮被乌云笼罩,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丝状的云朵围绕,朦胧又神秘。
万物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又在路灯的来临后,消失一大半。
等姜母从病房出来后,姜织眠才进去。
“浓浓......”
外婆的声音极为虚弱,可依然清晰地传到姜织眠的耳朵里。
她忙应下:“外婆,我在这里呢。”
外婆笑了笑,手撑着床就要坐起身。
姜织眠扶住她:“外婆,你刚做完手术,别动。”
“我没什么事,就是年纪大了,有些毛病是不可避免的。”
外婆浑浊的眼睛转了转,焦距弥散,拉着姜织眠的手没力气地拍了拍,“浓浓别担心,外婆还要陪着你呢。”
姜织眠的眼眶没忍住又红了,声音染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哽咽:“外婆......”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溢出来的泪水,抬头时,笑容挂在脸上,露出两侧清甜的梨涡:“外婆,您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外婆乐了:“好,借浓浓吉言,一定长命百岁。”
可是命运这个词,该怎么去谈及它呢。
瞬息万变,猝不及防,不能更改,不可预知......
病床的床头被抬高一些,外婆余光一瞥,看到站在门口的风光霁月的男人。
池砚舟走上前,弯下腰,轻声喊:“外婆,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外婆扬起笑,眼角的褶皱分外扎眼,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砚舟是和浓浓一起来的吗?”
“是的,外婆。”池砚舟说,“我是和浓浓一起来的。”
外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视线转到两人相握的手上,顿了下:“你们......?”
“外婆,我们在一起了。”姜织眠笑着,跟外婆分享这个好消息,“本来打算找个机会跟你说的。”
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在一起好呀,在一起好呀......”
这样就不用担心她走后,姜织眠自己一个人了。
姜织眠陪外婆聊了一会儿,中途去了趟厕所。
这里是小病房,里面并没有卫生间,要到走廊的尽头才有。
姜织眠离开后,池砚舟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等着外婆说话。
“砚舟啊。”
“我在的,外婆。”
外婆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声如呢喃,“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爱惜她。”
“浓浓特别没有安全感,有时候还敏感,你多担待一点,宽容一点,纵容她一点......爱情的维持可能是凭借着满腔热血就闯过去了,可婚姻不行,结婚后总逃脱不了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要相互包容,相互尊重,这样才能走的长远......”
“浓浓她呀,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喜欢她了,就告诉她,她不会缠着你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脑子混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有的话可能会重复两三遍。
只想将自己现在难得清醒的大脑中仅存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池砚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
他说:“外婆,您放心,对于我来说,浓浓是不可多得的珍宝。我早已经过了那个年少冲动的年龄,现在的我,可以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到底。”
“我爱浓浓,很爱很爱。在和她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为以后的生活做了规划。我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松开她的手,也不会让她伤心受委屈。”
就像他一开始跟沈迁越说的。
只要她选择他,那么他可以给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