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昏暗的小巷里,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倒下,那双漂亮的、素来闪着光的眼睛此刻变得无神,呆呆地望向一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听不清。
“初初!”
陈讫疯了似的跑过去,想去抱住她,但是身体径直地从那个小巷,那个身影上穿了过去。
陈讫咬牙,不甘心地又尝试了一遍,结果依旧如此。
他的嘴唇哆嗦着,步伐踉跄,不断摇头,呢喃出声:“这是假的,假的。”
他要出去。
只要出去了,他就能见到他的初初了,他就能抱住她了。
对!
只要出去......
他一定要出去......
陈讫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里,有些许血丝从中冒出,他却恍然不知。
没关系的。
只是梦。
梦醒了,他就回去了。
陈讫别开脑袋,继续朝之前的方向走。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他走了不知道多久。
他以为,梦会停止,再不济换一个。
可陈讫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场梦,会将一件事无限地,重复地展现在他面前。
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再一次看到那个身影倒下那刻,脑海中紧绷的那条弦彻底崩坏,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看清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想看清到底是谁害了他的女孩,想阻止这一切......
可事与愿违。
无论多少次,他的身体都直接穿过那个幻影。
他要疯了。
被折磨疯了。
他站在黑暗处,额头上青筋凸起,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看着再次重复的画面。
画面最开始,昏黑的巷子里隐隐能看出两三个身影,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看不到他们的反应,能看到的时候,只有泛着寒光的匕首随后也消失不见,之后便是那道倒下的身影。
他进不去小巷,站在小巷外,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明知不可能,可在黎初倒地那刻,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黎初的身体直直地从他身上掠过,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眼睛霎时红了。
女孩倒地后,手胡乱在兜里摸着什么,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陈讫干脆跪在地上,凑近她,声线颤抖:“初初,你......你在找什么?你要说什么?”
女孩的视线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带着几分遗憾,几分不舍,还有几分悲伤。
东西没掏出来,手就无力地垂在地上,眼睛依旧睁着,似乎是不甘。
陈讫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当场景消失那刻,他低下头,额前零碎的发丝遮住少许眉眼,敛住他所有的情绪。
“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这一幕?”他大喊,“你让我回去,回去啊!”
陈讫口中的“你”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甚至是在操控。
不等他细细回想,不远处重新炸开光亮,那个可怕的场景又一次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次情绪崩溃的原因,这回他的脑子格外昏沉,眼前一片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这个感觉并不陌生,短短的几天,他已经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了。
他面上一喜。
是要回去了吗?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睛仍然看着那个已经开演的小巷,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好消息:他醒了。
坏消息:他没有出现在黎初所在的世界。
这件玄幻的事情,他没法跟任何人提起。
他有个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但是除了他,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没人知道那个人在哪。
他开始找回去的方法。
为了那一丝希望,他去找了那些时空研究者,去尝试他们所研究出来的机器,与此同时,他查了相关的很多资料,最后将目光放在芜城裴家。
“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了?”那头的声线温柔又懒洋洋的,“需要帮忙吗?”
陈讫的双目望向窗外,眼神晃了一下:“确实需要帮忙。”
“嗯?”池砚舟似乎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他懒得废话:“我记得你认识芜城裴家的总裁?”
“打过几次招呼。”
“那就是认识了。”
“所以?”
“我记得裴氏最近在研究机器类生产,你想想法子将我弄进去呗。”
“......你连自家的公司都不去,去别家......”
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话语一转,“行,我尽力,不出意外,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出了意外呢?”他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池砚舟无奈:“出了意外我也让你进去。”
陈讫笑了:“真是好兄弟!”
“既然这样,我就不怪你瞒着我这么久的事情了。”
池砚舟的语气不解:“我瞒着你什么了?”
陈讫哼了哼:“你女朋友,是那次我们陪着小糖豆去游乐园时见到的吧,难怪啊,你那个时候就起了心思。”
池砚舟不以为耻,反而为荣:“有什么关系吗?”
“这倒没有。”陈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过说实话,当时人那么多,长得漂亮的也不在少数,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她了呢?”
池砚舟似有若无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那你怎么就非要执着于那个女孩呢?”
陈讫瞬间沉默了。
他脑海中盘旋着一个身影,久久未散。
是啊。
为什么呢?
良久,他说:“我明白了。”
也对,喜欢,哪有为什么呢?
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一个眼神,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甚至光是站在那里,有的人就放不掉,割舍不下了。
……
他到了芜城裴氏。
“云京陈家的继承人?来这里做什么?”西装革履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放弃陈家的少爷不当,跑来我这里打工?”
陈讫笑笑:“听闻裴氏机器类生产先进,我特来学习学习。”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
不过裴辞言也没戳破,刚好助理赶来,似乎提到了“舒小姐”,裴辞言匆匆离开。
陈讫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又一个为情所困的人罢了。
他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
裴氏的机器类生产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他用自己的手段尝试了很多次,依旧不行。
能用的办法他都用了,没有一个能用。
巨大的无力感向他笼罩,从脚底蔓延胸腔,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皮肤。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