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风吹得很舒服，天晴坐在后座，微微打开了车窗，任由风灌进来。季沉西坐在她的身旁，目光有些淡，粗糙的大掌伸过去想抓她的手，她躲了一下，但没躲开。
“你什么时候和莫云帆这么熟了？”
“跟你有关系？”她回头，睨了他一眼，用力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嫌弃的拿出纸巾在手上擦了擦，“你能有施雯这种关系的妹妹，我就不能有个异性朋友？他帅气又多金，我没理由不喜欢他。”
她看着季沉西阴沉的脸，内心舒爽得不能再舒爽。
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季沉西微动的薄唇陡然停住，也跟着她勾起了唇角。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他细心呵护长大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一只手再度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强制性的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孩子使劲儿踢了两脚，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这父子俩一样讨厌。早在之前做产检的时候便已经确定了是男孩，她并没多大的触动，也没多大的期待。
她没再反抗，靠在季沉西的胸口轻轻阖上了眸，多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稍稍纾解。
……
从初秋到严冬，黎城迎来了一场大雪，她穿着厚厚的毛衣站在卧室的窗前，一眼望去是被白雪覆盖的城市，白的晃眼，白的窒息。
不远处有几个孩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堆雪人，她淡凉的视线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看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电脑开着，屏幕上一切如常，晴风依旧躺在那里，似是睡熟了一般，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在查看他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电话打进来，是医生打过来的，例行报告晴风的情况。
她淡淡的听着，似是已经麻木了一般。
等医生的话结束，她才开了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微顿了一下，“季太太，您弟弟被水流冲下来的时候头部遭受了剧烈的撞击，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至于什么时候会醒，我们不敢保证。”
她抿了抿唇，愣了片刻，表示自己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两只手撑着额头，伏在桌子上好大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晴风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年关将至，外面越热闹，她就越觉得孤单。她轻轻摸了摸肚子，这孩子的预产期在大年初三，若是晴风能醒过来，他们或许还能一家人一起过个年，也算是给已经离世的洛远山一点慰藉。
……
她被关在洛公馆里，除了季沉西陪着她出去散步的时间，她几乎和外界没有接触过。
从夏到秋，再进入严冬，她似乎还未感受四季，这一年便已经过去了。
年三十这天，从上午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鞭炮声不绝于耳，许多人家的门口已经贴上了春联，挂上了大红的灯笼。
天晴站在门口，看着大门处发呆，小时候贴春联，她和晴风总是过去帮忙，说是帮忙，其实越帮越忙。
肩上被人披上一件大衣，她回头看了眼，季沉西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要不要去贴春联？我陪着你一起。”
她凝眸，摇了摇头，转身进屋，“不要，肚子太大了，不方便。”
季沉西低头看向她的肚子，眼角浮出一丝笑意，大掌轻轻覆了上去，“不算很大。朋友的老婆七个月都比你的肚子大。”
天晴假装没听到他说话，陈姐在包饺子，她转身去了陈姐的身边，“陈姐，可不可以教我？”
陈姐抬头，看着她笑了笑，“可以呀，先去洗手。”
她洗了手回来，学着陈姐的样子认认真真包起来，可做出来的结果却差强人意，不是汁渗出来了，便是合不到一块，勉勉强强包了十几个，她看着陈姐做出来的像工艺品，再看看自己，不忍直视。
“你这样不行，一煮就散开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她一愣，季沉西的手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我教你……”
“不包了。”她把手上的饺子皮一甩，也顺带甩开了他的手，转身朝着沙发处走过去，季沉西看着手上的饺子皮，沾着白面，轻轻笑了一声。
陈姐轻笑了一声，抬手想把她包的残次品重新包一下，却被季沉西阻止，“陈姐，这些一会儿单独煮。”
陈姐看着他愣了下，把手缩了回去，“也行，你去陪她，难得她今天心情不错。”
他点了点头，往沙发处看了一眼。
她打开了电视，里面播放着小品，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肚子笑得开心。
季沉西站在原地没动，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琉璃眸里面，只剩下那个小小的缩影，成了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他有多久没见她笑了？季沉西有些记不清，只希望她能够一直这么下去。
也许孩子出生后她会柔软起来，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想解释，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
……
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天晴看着那盘只剩下皮，馅儿已经散在锅里的饺子，嫌弃的撇了撇嘴，简直惨不忍睹，“陈姐，这些你干嘛不扔了，丑死了。”
陈姐眨眨眼，还没说话，那盘饺子便被季沉西拉了过去，“我喜欢吃饺子皮。”
面是陈姐和的，馅儿也是陈姐调的，这些不过是经她的手加工了一下，但对他而言就和其他的不同。
天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拿筷子把自己盘里的饺子全都戳开，“我不喜欢吃饺子皮。”
她把馅儿全都挑了出来，把只剩下惨不忍睹的饺子皮推到他面前。
“这……”陈姐想要阻止。
季沉西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弯了弯，把那盘饺子皮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吃的津津有味。
天晴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假惺惺。
她没吃多少，转身上了楼。
季沉西跟着她。
她站在窗前，外面月色皎洁，远处燃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把天空照得绚丽夺目。
这是属于别人的热闹。洛公馆早已不是之前的洛公馆，孤寂和悲伤笼罩在这里，此时看着这些烟花，更是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季沉西推门进来，见她站在窗前微微一愣，移动脚步走至她的身后，双臂从背后轻轻圈住她的腰，“想不想出去转转？我带你……”
天晴站着没动，只是身体却慢慢紧绷起来，她看着不断绽放的烟花，语气也开始薄凉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爸爸在手术室里，我一个人守着，那个时候，你陪着施雯一起看烟花，你知道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季沉西身体一僵，却又听到她更为凉薄的声音响起，“我想问问你，去年的烟火好不好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想过再跟你有什么牵扯。”
季沉西的瞳孔陡然缩了缩，“天晴，那天晚上我走之前和爸爸打过招呼，不止我和……”
“啊！疼……”天晴眉心骤然拧起，肚子一阵一阵抽搐般的疼，身体也开始往下坠。
他一愣，急忙托住她，面露惊恐焦急之色，“是不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