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两天又有沉船出了海面,所以,大家都去捞船了。
整个木楼就只有木莲华和东宿两个人。
“不去看沉船吗?你来这里不会就是来闲住的吧?”木莲华倚在楼顶天台的栏杆上,远目大海,看着岛民下海打渔,忙碌劳作。这是她在木楼里唯一觉得还算有趣的。
东宿随着她一起眺望,难得没再轻挑浮世的玩弄态度,“我要的那艘还没出现。”
“你不是来淘沉船宝藏的吗?”
“不是。我在等一个契机。一艘能载我离开这里的沉船。”
木莲华耸了下肩膀,“不懂,离开就离开还要什么契机。还有,沉船怎么还能载人。载鬼还差不多。”
说完,良久都没有回话,木莲华收回远眺的目光,微侧头眸角儿上移。他比她高了一个多脑袋,要看他的模样要仰视才行。
不得不说,他人品不咋的,长得真是不错。鼻子高挺似刀刻的,侧面瞧着更养眼更俊了。
东宿倏地转头,捉住她的眼神,轻挑模样又回来了,“我说,你穿女装吧。”
是了,这个家伙看出了她的女儿身。
木莲华扭过脸,“不穿。”
“可是我想看。”
“想看就自己穿。”
“男人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
“……我不就穿男人的了,你穿女人的也没问题。冲着这张脸,说不定穿起来就是个绝世大美人儿。”
东宿眼睛闪烁,“我穿女装,你是不是也穿?”
“你怎么就较真这个了?”木莲华好奇道。她长得也不美,穿女装还没有男装的洒脱。
东宿伸了个懒腰,微卷的长发被海风吹起一缕,拂到了木莲华的脸庞,“因为很有趣。”
木莲华伸手要捉他的发,结果手抬起,那一缕发已经又落了回去。
“……我要出楼。”重又放下手,不再跟他废话。
东宿睨她一眼,回道:“可以啊。”然后一个翻身跃到了栏杆外,踩着栏杆外窄窄的没有二指宽的边缘。
木莲华眼皮子一跳,话不由而出,“危险,快回来。”手也跟着去抓他的。
冰凉刺骨,由他的手传遍全身。木莲华浑身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就要松开,却强制着没有松手,“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
东宿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黑青色的眼眸慢慢的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你担心我?”声音温软悦耳。
木莲华冲他翻了个白眼儿,“你要死,也等我和我儿离开了再死。”现在这木楼的四周,被盯梢盯上了。甚至还有正朝这里来的,每天都有靠岸的人。她现在可是分分秒的想要离开。越早越安全。
但是在没有离开前,眼前这个害人精,是他们唯一的屏障。说起来他们母子俩现在就宛如,藏在虎口,躲避周遭的豺狼。说不上哪里更危险,但他们没有选择。貌似眼前的老虎,还能交涉上几句。而那些豺狼则完全没得说,出了虎口必然会被瓜分成碎片。
东宿突然欺近木莲华,“陪我一晚,我亲自送你们离开。辰乌木我也半分不要。”
木莲华手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闻言,改抓为掰,一根根的把他的手指从栏杆上掰离。
“不是要自杀吗?来,我帮你。”
东宿东宿一顿,然后好笑的看着木莲华。
“谁说我要自杀了。”一个腾跃,翻了回来。
“站在外面,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自杀,二是神经病。你选哪个?”木莲屈起两根手指道。
“我选第三,引起某女的注意。”东宿握住她的两根手指,笑的如大海诡谲莫测。黑青色的桃花长眸直直的攻进她的眼中……
木莲华心里突然有些异样。
“爹——”楼下传来宝儿的声音。
宝儿玩耍回来了。
木莲华瞬时回神,道:“第三是懒蛤蟆。”痴心妄想。
言罢,匆匆的下了天台。
东宿目送穿着男装显得过瘦,特别是腰的位置过于纤细的背影,笑出了声,声音越笑越大……
已经进入楼道的木莲华,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楼阶。
亦然下楼。
“哎,囡囡回来啦。今天玩的开心吗?”木莲华跑跳着下了楼梯,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撵着她一般。
“嗯,爹快看。我都带什么回来了?”宝儿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鹿皮包,
把鹿皮包摘下来,放在了桌面上,“刚才您在楼顶上干嘛?”
木莲华不急看他都淘到了什么,先拉过他,把他玩的松了的羊角辫儿重新梳了梳,“在楼顶上就能看到囡囡回来啊。”
“嗯,下次不会让爹等太久的。对了,爹一定要和那个怪叔叔远些,他不是好人。”宝儿黑乎乎丑兮兮的小脸儿严肃着道。
木莲华应着,“好。那,咱们来看看囡囡都淘了什么回来?”
一说到他的宝贝,宝儿立刻笑开,打开鹿皮包,把里面零零碎碎都倒了出来。
木莲华把梳子放回到荷包里,有些惊讶的看着宝儿带回来的东西。
有黑色的贝壳、奇形怪状类似鹿角的石头、三颗鸽蛋大的金绿色的猫眼石、两颗淡紫色的指肚大的珍珠、还有一大块金灿灿的金子。
把两颗珍珠推给木莲华,“这个给爹爹玩儿,剩下的都是我的。”
木莲华捏着两颗成色圆度都堪称极品的紫珍珠,“这些沉船怎么会有这么些好东西?”
东宿也从楼梯上下来,问宝儿,“今天有几艘沉船浮到海面?”
“两艘。一艘是空的,一艘上有不少好东西,你带的那些人都打起来了。”宝儿不介意回答他的问题,反正他早晚要知道,而且他也要告诉娘的。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沉船?连老岛主都不知道。”捡起一枚碧色剔透的猫眼石,眯眼对着阳光细看……里面丝丝缕缕的金丝,由石头最中间的金点迸射开来,格外耀眼刺目。
东宿挨着木莲华坐下来,也捏起一颗把玩,回道:“自然是有高人指点。想不想再去淘些宝藏?”
木莲华挪了挪位置离他远些,怀疑嗤道:“你会让我去?还有我的辰乌木不会被你吞了?”
“那么大一块辰乌木,确实令人挺心动的。要不分我一半,这样你有我也有了,就不会稀罕了。”
“吃了一口,觉得蛮好。可若是连锅里的,甚至包括锅在内也都是自己的,是不是更好?”木莲华拒绝他的提议。
宝儿回来后,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回来了。
有得笑容满面,有得愁眉苦脸。看样子并非所有人都有所得。
“那老岛主太狠了,竟然大半船的宝藏全吞了,也不怕噎死。”
“哼!”有人冷哼了一声,眼神阴毒。
木莲华朝那人看去。是东宿带来的人,瞧着不善。
让宝儿把摆在桌上的东西赶紧收了,带着他就要上楼。
有人眼尖看到了那几粒珠子,口气不满冒着酸气儿道,“一个玩沙子的臭丫头都分到了,竟然没有我们的份儿。”
刚才只哼了一声的人,上下打量木莲华,“木掌柜的是商人吧。咱们想买些辰乌木,不知卖否?”这些珠宝再多也比不上那块辰乌木啊,可续命的玩意儿,去哪儿找。千年人参也不是青菜萝卜,更何况辰乌木了。
木莲华拉着宝儿上楼梯,头也不回道:“不卖。”
夜里,木莲华抱着宝儿辗转反侧,他们俩的脚边就是那快让她现在头疼不已的辰乌木。
“宝儿,可找到船了?”木莲华对着宝儿的耳朵呢喃。声音极轻,相信出了床的范围便不会有人能听到的。
宝儿往木莲华的怀里又拱了拱,“嗯,找到了娘。阿荣说他有一艘小舟在岛西侧的岸边。我已经去看过了。只要出了楼,走上两刻钟,或者跑一刻钟就能到。明天傍晚,娘换了女装,咱们就走。”
“好,宝儿真厉害。”狠狠的亲了两口宝儿的小脸蛋。
她会换女装,不光会换,还会好好打扮一番,光明正大的离开。这是她和宝儿管用的法子,或男或女,总能走脱。
住在她隔壁的东宿,在这母子二人密谋完后,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天朦朦亮,守在海边的人跑到了木楼,喊了一句——三艘沉船。
顿时,整个木楼沸腾了,包括驻扎在木楼外的刚到岛上的人,也收了帐篷,朝海边疾去。
木莲华和宝儿不去凑热闹继续睡觉。
等到日上三杆,阿荣来找宝儿去玩儿,木莲华才从被窝里拱出来。
她出来,隔壁的某个男人也出来了。
打着哈欠的木莲华,忙把嘴合上了,还有些癔症的道:“早啊。”
“……早。”
说完,两个人默了。
然后齐齐又笑出了声。
……
去木楼的厨房买了两个新蒸出来的红豆馅儿包子,丢了一个给东宿。
“今天还没有你要的沉船吗?”咬了一大口,有些烫口的甜蜜豆馅儿放了芝麻,配上绵软有嚼劲的面皮,很好吃。
东宿接过包子也咬了一口,“嗯。”他从来不爱甜食,不过这个好像还不错。
“你不看怎么知道?”
东宿扬了扬手腕,修直有力的腕骨上带着一串铃铛。
“它出现,这串没有铃锤的铃铛会响。”
木莲华喝了口茶,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好诡异,不会是子母蛊之类的吧。子蛊一出现,母蛊就骚动了。”木莲华这个时候已经认识了*,懂得一些蛊虫。
东宿有些意外她知道这个,回道:“算是类似的东西。呐,木,今天要穿女装给我看看吗?”
木莲华不答。三两口吃完包子,站起来,向东宿做了个现代西方邀请的动作,“还请明月公子赏光,共赴海边之旅。”
东宿看着她古怪的动作,和向他伸着的手,踟躇了瞬,握住了。
“好啊!”
……
“你不用如此谨慎。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动辰乌木的。”
东宿有些无语的看着木莲华背上背着一个编制密实的藤筐,里面放着那块辰乌木。
木莲华屈起右手食指晃了晃,“不是防备你,是你的手下。这可是我现在除宝儿外,第二宝贵的财富,随身带着才放心。”
“第二重要?呜~我还以为是我呢,竟然连块朽木都比不上。”东宿俊眉耷拉下,很是失望难过又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木莲华瞧着突然跟变了个人似得东宿,还真有几分可爱,不禁好笑,“你又不是我的。”说完,脸上就有些不自在。这话歧义甚重啊!
果然,这家伙好似就在等着她这话,黑青色的眸子露出深意,“我可以的,咱们一会儿就……”
木莲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不等他说完就朝他的嘴堵了过去,“听说海石头很少吃,你尝尝。”
“……”
二人到了又出了沉船的地方,跟第一次出现的地方相聚不算太远。三艘船都已经被围上了。
因着木莲华从暗舱里找到的辰乌木,这些人进去后,先对船底一通狠砸,想要找出另一块辰乌木。
可,这种好事,哪有第二次?
“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沉船?平时一艘也看不到,这一来就是一波一波的?”木莲华问东宿。
东宿沉默了顷刻,回道:“距离这里万里之遥,有一个万船谷,木听说过吗?”
木莲华蹙眉,她当然知道,甚至为了绕过它多航行了百里。万船谷是个面积达百里的大漩涡,传说有个怪物潜伏在那里,但确切的答案没有。因为只要靠近它十里就会被吸进去,即便是高强的武者也不行。
“这些沉船是从万船谷过来的?”
“嗯。”
“难怪了。万船谷里最不缺沉船。不过为什么偏要停到海螺岛来?”
“爹,您能出来啦?”宝儿从人群里跑过来。
他这一跑,也吸引了不少人。
这些人看到木莲华后,目光都很热烈。特别是看到她背上背着的藤筐更是各种眼红。有新来的不知道的,被旁边知道的人一说,也立刻变了眼色。
而木莲华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看了,那种欲除之而夺宝的视线,真是躲都躲不开。
思及此,刮了旁边的东宿一眼,“多嘴多舌,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罢了,还非要说出来。我现在可被你害死了。跟过街老鼠一样。”
东宿无辜的撇开脸,不看她,“不小心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