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寒江闭着眼，将武魂里的火焰释放出来，顷刻之间就将身边百米范围覆盖，燃成了黑红色的一片火海。
而就在火海的中央是十分突兀的一层薄雾，一头白玉般的鹿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嗯，够了，现在将业火气息主要重点集中在那几个邪魂师身上就行。”
“好。”雪寒江一边控制火焰一边疑惑的看着火焰中的雾气，有些不明白青霜到底想要做什么。
青霜制造出来这遮人视线的雾气是想做什么？难道他要做的事竟然连自己也不能看到吗？
还有，为什么总觉得青霜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似乎……声线变得更清冷柔软了？
“皆！”
就在雪寒江胡思乱想的时候青霜轻叱出声，白雾中随即爆发出一股奇怪的波动，雾气在瞬间就被这股力量搅散，露出了里面被雾气笼罩的人。
没错，是人。
原本青霜所站立的地方那头白鹿早已消失不见，取代白鹿的是一位身材特别高挑的绝色少女，少女眼瞳之中是熔岩流淌般明亮的暗金色。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少女分明就站在火海之中，浑身上下都笼罩着火焰里的业火气息，但给人的感觉依旧如绽放在雪山之巅的圣洁雪莲般空灵圣洁。
少女见时机成熟，散去手上的外缚印诀，回头看着愣住的雪寒江，抿唇浅笑：“寒江，可以了。”
然而雪寒江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应。
少女有些疑惑的问到：“寒江？你怎么了？”
碎玉投珠般的声音惊雷般的落在雪寒江耳朵里，一时间看得痴了的他猛然回过神来：“啊？噢噢……已经好了啊？”
“嗯，已经完成了。”青霜歪过头：“怎么了？你似乎遇到了什么事，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废话，除了你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
当然，这话雪寒江只腹诽了几句没好意思说出来。
“嗯……没事，就是……唉算了。”雪寒江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话，视线却四处乱飘不敢与青霜对视：“哦对了，你之前不是个男人的声音吗？怎么化形以后……就……就这样了？”
“这个嘛……”青霜故意把声音拖了老长，最后眯起眼睛笑着说：“是秘密哦。”
“……”雪寒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指着陷入昏迷的老大强行转移话题：“行吧，那他是什么情况？”
青霜示意雪寒江在火海里分出一条路，两人随后一起走到老大跟前：“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看起来状态有些奇怪。”雪寒江皱着眉把被烧得焦黑的干枯尸体拨开，仔细的观察着老大此时的模样，有些不确定的说：“看起来是睡着了……不对，这个状态更像是……离魂了？”
“嗯。”青霜点头：“我用外缚印和临字诀控制了他体内的两道魂体，离魂状态也是我故意为之。至于让你用业火煅烧嘛……其实只是想证实我的一个猜想而已，现在看来我的猜想并没有出什么偏差。”
雪寒江仔细感受了一下老大身体里的古怪波动，挑眉：“难道你知道他身体里的两道魂体为什么没有融合？”
青霜“嗯”了一声，一只带着幽幽冷香的手突然盖到雪寒江眼睛上，雪寒江下意识闭眼。等青霜松开手睁眼，发现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雪寒江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面容安详的魂体，偏过头看着青霜：“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霜指着小一些的魂体说：“这就是这个邪魂师祭炼到武魂里的那个孩子。”
“这看起来的确半点融合迹象都没有。”雪寒江往前又走了两步，仔细的看着两个魂体，忽然说：“嘶——我总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有些像。”
“没错。”青霜点头：“他们的确很像，因为他二人是父子关系。”
“父子？”雪寒江愣了一下，下意识皱眉：“父子相残还是父杀子？”
“可以说都有，也可以说都不是。”青霜这回沉默了一下，摇头：“这个小孩的魂体其实在被祭炼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就是个死魂。”
死魂，也就是已经死去的人的魂体。
雪寒江沉思许久，又看了一眼早就被烤焦的老二尸体：“我还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我控制这两道魂体时看到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通常来说能被我直接读取的都是最难以磨灭的记忆，恰好，对这对父子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件事的真相更令人难以忘却的了。”青霜看着眼前的两道魂体，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继续说：“小孩叫季开，小名龙龙，在武魂觉醒的那天觉醒出的武魂被判定为邪武魂。而他的父亲季晨原本是神魂部的一员，圣魂部的长老得知季开的武魂后要求季晨把季开扔进深渊里杀死。”
“季晨没有同意。”青霜顿了一下：“他带着季开逃出了圣魂部。”
雪寒江大概能猜到后面发生的故事了，无非就是季晨实力低微没能保护住季开。但他并不打算打断青霜，一言不发的继续听着。
“后来……”青霜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解：“季晨带着季开逃亡了两年多，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亲手杀了季开。”
雪寒江愣了一下：“季晨为什么要杀他拼死保护了这么久的儿子？”
“我也很疑惑，可惜季晨的记忆里只有亲手将季开炼进武魂里的场景，而季开的记忆里只有被杀的记忆，所以我也不知道。”青霜想了想，有些感慨的摇头：“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雪寒江想到葛鸿书上关于圣魂部的某条记载，摇摇头没有说话。
青霜说得对，人类真的是很奇怪。
譬如季晨，他可以在承受不住连番逃亡后冷血的亲手杀自己的儿子，但又会在儿子死后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甚至想方设法的将儿子的死魂留住，为此不惜以禁术将自己的灵魂与儿子的死魂融合在一个身体里。
哪怕这将会使自己成为世界的公敌，哪怕以后必须用新鲜的血液来维系自己与儿子灵魂之间那脆弱的平衡。
雪寒江忽然想到另外一个父亲，于是笑了一下，凉凉的说：“你说得对，人类的确很奇怪。”
青霜没有听出来雪寒江言语背后隐藏的情绪，只是指了一下老大：“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雪寒江闭上眼再睁开，从特殊的视角里退出来，平静的说：“让他们去死是我最后的仁慈。”
青霜无所谓的耸肩：“随你吧，我先回你识海里去休息会儿，皆字诀太费精神力了。”
“等一下。”雪寒江叫住青霜：“如果是你来选，你会怎么做？”
青霜朝雪寒江展颜一笑：“魂兽可没有你们人类想的这么多，既然立场对立了那该死那就去死呗，这有什么好选的。”
雪寒江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老大安详沉睡的那张老脸，挥手合拢了黑红色的火焰。
片刻之后，雪寒江在山坡上回头看了一眼被火海吞没的树林。识海里同步了视野的青霜突然问：“寒江，你们人类的武魂真的生来就将善恶正邪分得清清楚楚的吗？”
雪寒江摇头：“武魂或许是注定了正邪，但人心才是决定魂师善恶的关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