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见她这般,便不再劝,要知晓一个女子如果是为名为利,还可以再下下功夫,如果是这些什么都不要,那便是皇上来了都没用。
不过四日,江慕白便又过来了,这几日宅院里已经被一网打尽了许多人,可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想要闯进来,不用说,他都知道那些人是谁的人。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见赵简正在炕上倚着看书,表情平静,穿着一袭白衣,如同曾经一般,好似三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的容貌改变一丝一毫,除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落在江慕白眼里觉得分外刺眼。
它闲屋子里闷得慌,所以便开着窗在窗户旁坐着,一头青丝并没有用任何东西束起来,直直的垂在腰际,有风吹来,发丝迎风轻轻浮动在脸庞,看起来就像一幅画,而她看起来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赵简早就知道他走进来了,但不想理他,所以视线并没有从书上挪开。
江慕白几步走了过去,然后见她拿着的书竟是《女戒》,不由的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今日想起看这书了?”
赵简抬眼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嬷嬷给的,说是让我修身养性。可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我生是这样的性子,便是死了也不会更改半分,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去寻一个得你心意的。”
她这般说着,又偏过头往窗户外面看去:“强扭的瓜不甜,你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不稀罕,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些话江慕白的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以往可能还会介意,可如今听到,早已经心如止水,他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得到她的人也是好的。
江慕白这般想,心里虽鄙夷自己竟为了一个女子把身段放低到了如此地步,但想着过去的三年,没有她,仿佛一切东西在他眼里都甚是无趣,那些女人,他见了毫无感觉,虽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让他迷恋,但既然想要,就要得到,他从不委屈自己。
这般想着,他一把把她的脸强硬的掰过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实的待在这府里为好。”
他的力道不大,但赵简的皮肤还是红了一片,她皱眉盯着他。
眼中只觉得他可恶至极,可如今她唯有隐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知道张如是有没有办法能把她救出去。
江慕白盯着她一会,随即冷笑一声,然后低头就要亲她,赵简哪里肯让,只转头躲避,却被他狠狠地制住了下巴。
在她唇上流连许久,可赵简就是死死的闭着嘴不让他的舌头伸进去,江慕白知她性子钢烈,也不能硬来,只能松开她的唇在她颈间轻轻喘气道:“张口。”
赵简不理他,她只冷冷的盯着他道:“强人所难实在非君子所为,首辅大人这般强迫一个女子,实在是让人汗颜。”
“君子?”江慕白听到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一双手沿着她的背部游走,“那在你心里到底谁是君子,张如是?还是广平王?”
“他们不会如你一般无耻。”赵简用手想制止他的动作,却被他制住了手。
“我无耻,”江慕白只觉得心中无名之火顿起,是的,在她心里他最无耻,别人都是君子,就他无耻,这般想着,他立即对外面大喊道:“立刻去熬打胎药过来!”
“既然你说我无耻,我也不能白白的担了虚名,你这肚子里的孽种,我今日便让他烟消云散,你说可好。”
江慕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瞳孔里都是血丝,看起来十分疯狂。
不一会儿,汤药便被人端了进来,江慕白端着汤药靠近:“喝了她,你以往与别人的事我可以全当不知道。”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的机会。
赵简面色发白,看着他手中端着的汤药,心中满是绝望:“我喝了这汤药,孩子死了,我便也会死,到时候你把我们的尸首送还给他,也算是最后的体面。”
江慕白知她口中的“他”并不是自己,而是张如是,心中更觉得苍凉,他本以为她应当是会怕死的,毕竟肚子里还只是个没成型的肉,死了便死了,可她竟因为这个孩子威胁他,既然已存死志,这碗汤药喝下去,那他真的就抓不住她了。
想到此,江慕白心里只觉得一阵翻涌,喉咙处竟涌上一阵腥甜,他强忍着又从喉咙吞了下去,往昔,他想要她跟他的孩子,她百般不情愿,甚至瞒着他喝下避子汤,可如今,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孽种以死相逼。
他的脸色已经由最初的怒意变成了苍白的颜色,随即把那药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汤水四溅,碗溅起来的碎片甚至划伤了他的手,血顺着手一滴滴落下,半晌,他冷笑一声,然后对她道:“这个孩子,我让你生下来,只不过以后,他便是你和我的孩子,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赵简没想到他转变的那么快,脸色随即变得更难看了:“你何必这样做,江慕白,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你找不到,何必逼我?!”
被这话彻底伤到了的江慕白转头看她,然后笑:“昨日抓到了你的旧相识,丽娘,我这就把她扒皮抽骨做成人皮灯笼挂在门口照明,也好叫你俩时时相见。”
赵简一听顿时愣在了当场,反应过来之后便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大表哥,求你……放了她。我刚才说的都是违心话,以后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不要再害一条无辜的人命了。”她的泪一滴滴滴落下来,身体也在颤抖。
江慕白转头抱住她,冷着脸给她拭泪,然后冷冷的道:“这次说的是实话?”
赵简连连点头,指尖用力的攥着他的衣袖,然后声音沙哑的道:“是实话。”
江慕白见她好似受到了惊吓,也不想再刺激她,便只弯腰打横抱起她到了床榻上。
随即让人端水进来,拧干帕子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赵简闭着眼,只觉得心里苦涩难言,她这到底是什么糟糕的命数,遇见一个疯子,如果刚才不示弱,她真的相信他会把丽娘的皮给剥下来做成灯笼,如果因此为她死了,那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安。
嬷嬷站在一边见大爷拧着帕子给赵简擦着脸,当即便呆在了原地,她侍候大爷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对人这般上心过,随即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赵简,心里想道:“这女子果真不简单。”
她这边正愣着,便见江慕白已经给赵简擦洗好关上帘子走了过来,嬷嬷急忙接过江慕白手中的盆道:“大爷给我就好。”
江慕白撒手递给了她接过,随后揉了揉眉头道:“看好她。”
嬷嬷点头称是,然后目送江慕白开门而去。
江慕白走了之后,嬷嬷立即出来让人熬安胎药马上送过来,刚才的事她虽离得远远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但见姑娘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恐怕是动了胎气,一定要喝些安胎药才能让人安心。
想到这里她转头又向屋中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想这姑娘的性子真倔强,如今既然有了孩子,既然要处处依着大爷,跟大爷对着干能有什么好下场,看大爷那脸色,便知道他被气的不轻。
安胎药熬好嬷嬷便端着碗走了进去,见赵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便开口说道:“夫人,这是安胎药,我见你脸色苍白,恐怕是会动了胎气,还是喝点药为好。”
赵简点点头,然后由着她把自己扶做起来喝药,赵简一勺一勺的把药都喝了下去,虽然苦涩,但她如今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再苦的药比起她心中的忧虑来说,都不值一提。
嬷嬷见她把药喝完,然后忍不住出声道:“姑娘,你如今还怀着身子,不如就顺着大爷一些,也难免吃苦头,大爷的性子有时是不好,但奴婢能看出来,他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这般与他置气,苦的只能是自己,世间事那么多,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赵简把药碗递给她,然后笑了笑,对上嬷嬷的那双关切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口中的苦涩似乎又浓烈了些,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她问道:“嬷嬷,你了解他吗?你又知晓我的身份吗?”
嬷嬷被她这番话给问的一愣,她不是被大爷养在外面的外室吗?难不成其中还另有隐情?
不过赵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躺下闭着眼对她道:“我要睡一会,你先出去吧。”
嬷嬷便只能退了出去。
待宅院里又恢复安静以后,嬷嬷才发现刚才虽然大爷走了,但齐明竟还安安静静的待在门口,顿时便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前是江慕白的乳母,自然与齐明也算相熟,便走上前问道:“齐大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大爷不是走了吗?”
齐明冲她行了一礼回道:“嬷嬷,大爷让我在这里看着夫人。”
“夫人?”嬷嬷一愣,“这位姑娘不是大爷养在外面的外室吗?”
齐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但也不好跟她解释原委,便只道:“主子的事我不便多说,嬷嬷也休要再打听,只管照顾好她便是。”
他这般说,嬷嬷自然识趣的不再问了。
过了大约七日,江慕白都没有再踏足这里,赵简心中有些隐隐的安心,这日她如同往常一样午后小憩,突然听外面喧嚣一片,便唤来人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小丫鬟便回道:“是府中人送东西来了,嬷嬷正在处理,姑娘可以再睡一会。”
赵简被吵醒也睡不着了,只能从床上坐起来道:“去端一盆冰过来,这屋子里太热了。”
见她的额头都生出了细汗,小丫鬟立即称是,然后出去端冰盆去了。
等冰盆端过来,赵简才感觉到凉快了一些,这些日子她已经隐隐有了些孕吐反应,整日觉得腹中肿胀,连睡觉都睡不好,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乌青。
嬷嬷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她对着赵简笑道:“姑娘,这次大爷又送来了很多东西,要不要去看一眼?”
赵简心中不感兴趣,可想见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走动,便又点了点头。
嬷嬷扶着她起身,然后服侍她穿了一件素白的外衫道:“这次大爷送来的都是玉器,想来是期盼有个女儿,女子属玉,这是盼着夫人生位千金出来呢。”
赵简睫毛一颤,心中虽觉得好笑,但并没有反驳,她只道:“男女我都喜欢。”
嬷嬷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匣子旁道:“这次的东西是大爷从相府得来的,说是丞相让人送过来的以前的丞相夫人的嫁妆,姑娘也知道,以前的少夫人便是前丞相夫人的女儿,可惜母女俩命都不好,红颜薄命。”
她这般说着,也带着几分怅然,她在给江慕白做祖母之前,也是服侍在老太太身边的,那时也见过江雪慧,当真也是位十足的美人,比之眼前的姑娘都毫不逊色。
这样想着,嬷嬷突然惊奇的发现,似乎两人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像,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赵简自是不在意她说的话,虽然那话语中赵简这个人似乎已经死了,她心中不由的一笑,赵简确实是死了的,毕竟她如今还是想的明白的,自己是现代的赵简,而非这具身体本来的灵魂。
看着嬷嬷掀开箱子的盖子,赵简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但一眼便瞥见那摆放在众多玉器之中的平安扣,那正是她的平安扣!
找了那么久,原来在母亲的嫁妆里,赵简一时失态,一把把平安扣抓到了手心里。
见旁边嬷嬷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只故作镇静道:“我看这个平安扣的玉质比较好,想着带在身上或许真的能生下个女儿。”
心里确是波涛汹涌,如今两枚平安扣都已经找到,是否就代表,她和张如是可以回到现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