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试一下。”钟离粟露出清朗的笑容。
海风吹过他的脸庞发丝,闻昱心里动了一下。
钟离粟习惯了面无表情,极少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来。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人,闻昱几乎舍不得挪开眼睛。
生怕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万圣阁的人被关在了真的道观,他们可以帮忙。”
钟离粟点了点头,迈步沿着海边往前走去。
等他老了,也要在海边买一处院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出海打鱼,不想动的时候就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这么想着,钟离粟笑着问闻昱,他的这个想法好不好。
闻昱明显愣了一下,“我陪你。”
钟离粟讶然的看着闻昱,调笑道:“不想当皇帝了?”
闻昱垂下眼眸,只要钟离粟在身边,是不是皇帝有什么关系。
见闻昱不语,钟离粟识趣的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闻昱也不例外。
有些执念,大多都曾经是求而不得的。
比如闻昱的皇位,闻元澈的苏枚...
还有他自己...
被人认可,被人接纳,被人当做正常人对待...
两人回到王宫,钟离粟就被千羽叫走了。
闻昱独自回到院子,推开钟离粟的房门,就见千夜坐在里面。
“出去。”
对于这两兄妹,闻昱完全没有好感。
在他们眼里,钟离粟就像个物件。
他们想要,钟离粟就必须要留下。
千夜没动,自顾自的向闻昱说起了她和哥哥的过往。
她和哥哥离开燕北以后,就一路南下。
想要到富庶一些的地方去乞讨。
他们遇到了一个男人,愿意收养他们。
原本以为他们不需要再颠沛流离食不果腹了。
谁知道这个人是个恶魔。
他们每天要面对的,是挨不完的毒打。
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哥哥给他画了一张钟离粟的画像。
告诉她,这是他们的恩公。
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他。
那是十五岁的钟离粟。
白袍黑甲,意气风发。
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所以哥哥成了幽冥岛的主上以后。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将钟离粟带到岛上来。
“将人重伤之后再带过来吗?”
闻昱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他没见过别人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公的。
只此一家。
想到钟离粟闭着眼睛气息微弱的躺在药池里,他就恨不得踏平整个幽冥岛。
“啊,是了真的徒弟下手没有轻重,我们并不想真的杀了钟离哥哥。”
千夜说的一脸无辜。
“我那么喜欢他,靠着他的画像才熬过那些黑暗的日子,怎么可能舍得他死呢。”
“他不是你的钟离哥哥,不信你去问了真。”
听到钟离粟曾经是别人活下去的支撑,闻昱心中醋意翻涌。
好在救千夜的钟离粟和他的钟离粟不是同一个人。
“他是。”千夜说的坚定。
他就是自己的钟离哥哥,自己看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闻昱不愿与她争执,想要转身离开。
“你喜欢他吗?”
闻昱的背影一僵。
喜欢吗?
闻昱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对钟离粟的感情。
他只想将人困在身边,压在身下,与他骨血相融,鬓发纠缠。
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或许该是将人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不敢亵渎。
可对于钟离粟,他只想将人锁在榻上,让他一辈子做自己的身下之人。
所以钟离粟才一直不肯接纳自己吧。
钟离粟这样的人,可以是指点天下的权臣,是长歌纵马的将军。
独独不会屈居于人下。
他该娇妻美妾,儿孙绕膝。
是自己辱没了他。
见闻昱一直没有说话,千夜以为是他心虚。
“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抓着他不放?”
千夜实在不喜欢闻昱,哥哥说,闻昱夺了钟离哥哥的兵权,将人撵回了燕北。
“是因为你,钟离哥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还差点被了真炼成药人。”
“不,我喜欢他。”
闻昱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喜欢钟离粟,却不该这么对他。
不该无视他的好一心想要找他报仇。
不该不顾他意愿想要将他留在身边。
不该自私的想要控制他,让他听话。
这样做,和千夜想强行将人留在岛上有什么不同。
闻昱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自卑来。
被敬仰,被爱戴,只存在于话本里的王爷,自己怎么敢?
回到房间,闻昱关上门,忍不住掩面哭泣。
泪水滚烫,依旧冲刷不掉心中对自己的厌恶。
自己明明是与钟离粟毫无关系的一个人。
钟离粟被误会被伤害,仍旧会毫无保留的关心他,扶持他。
这么多年,他却视若无睹。
将人逼得逃离祁京,又在江东受伤。
好在钟离粟没事。
不然闻昱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今后不离不弃的换成他。
即使倾注到钟离粟身上的爱意注定得不到回应,闻昱也依旧会保护他,照料他。
直到他不在需要自己为止。
钟离粟并不知道闻昱心中的波澜。
从千羽处回来以后敲响了闻昱的房门。
他们铁了心想要将自己留在幽冥岛。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想办法离开。
闻昱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开门,就见钟离粟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钟离粟眉头紧皱,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怎么一回来就是这副表情。
“我来跟你商量一下,船的事。”
钟离粟脸色有些差,他实在吃不消千羽千夜这两兄妹不择手段要将他留下。
喜欢的东西就都是自己的。
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好。”闻昱侧身让钟离粟进来。
钟离粟抬起头,就看见闻昱的眼眶泛红。
怎么自己刚离开一会儿,闻昱还哭上了。
“谁欺负你了?”
钟离粟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出,这岛上还有能把闻昱欺负哭的人。
闻昱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珠。
“刚刚沙子进眼睛了。”
钟离粟冷哼一声,多烂的借口。
闻昱不想说,他也不愿多问。
一会找个侍女问一下谁来过就可以了。
“这几天我摸清了王宫守卫换防,晚上我们就可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