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粟的舅舅谢丰年是大祁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
最大的恒通钱庄就是谢家开的。
盐商买盐贩盐的银票大都是从恒通钱庄兑换的。
多多少少都与谢家有些交情。
江东盐商的总商之一蒋淮川,就是谢丰年的故交。
钟离粟决定先去拜访他。
蒋淮川早就知道钟离粟的来意。
接风宴结束以后,官府把所有的盐商召集到一起,说是募捐四百万两白银。
当时盐商们差点在布政司闹起来。
四百万两白银,他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知道钟离粟前来,蒋淮川恨不得张灯结彩,十里鞭炮相迎。
一是给钟离粟个面子,二是告诉江东的其他总商。
虽说他与谢丰年是故交,也不会出卖江东盐商。
蒋淮川早早的就穿戴整齐,等在了蒋府门外。
钟离粟说是替舅舅来看看他。
可蒋淮川真不敢怠慢。
钟离粟和闻昱一到,蒋淮川就将人迎了进去。
几人穿过前院,入目已是奢华至极。
院落设计精美,怪石林立,名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
区区四百万两,只一个蒋家拿出来就不成问题。
更何况江东的大小盐商几十号人。
只是他们奢华惯了,赚钱容易出钱难。
“蒋兄的府上好气派。”
蒋淮川早就命人将值钱的东西收了起来。
可院落布置是收不起来的。
“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传到我这里啊,没有变卖祖宗家产就算是出息了。”
蒋淮川笑着打哈哈。
刚上了茶水,钟离粟就切入了正题。
“江东的情况蒋老兄比我清楚,东边的匪患一天比一天严重。”
江东的盐商虽说过的富庶,可银子都是他们一笔一笔挣回来的,赋税杂役从未短缺过。
按理说钟离粟并没有名目整治他们。
但是这些大盐商无视百姓疾苦,对匪患熟视无睹,只知道埋头将银子揽入自家。
那官府就不能不出面了。
“本王这次来,一是替舅舅来看看蒋老兄,二是问一下,这捐输的银子,蒋老兄准备的怎么样了。”
钟离粟说的客气,可蒋淮川心里也清楚。
官府要剿匪,他们这些盐商,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把银子拿出来。
只是拿多少,怎么拿,又是另一番计较。
蒋淮川面露难色。
“王爷,不瞒您说,今年产盐,比往年下降了不少,私盐也是越来越猖獗了,我们盐商,难呐。”
钟离粟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水。
“嗯,好茶,今春新产的君山银针,说是一两茶叶一两金,宫里的茶叶也不过如此了。”
“知道您要来,怕别的茶叶您喝不惯,平时我们哪舍得喝这些呀。”
蒋淮川不动声色的应对。
“您要是喜欢,家里的这些,都给您带回去。”
钟离粟没有拒绝,一点茶叶对蒋淮川来说,不过是顺水人情的事。
况且他还真挺喜欢的。
宫里进贡的东西也都是有配额的。
不可能全都送到青玄阁。
“蒋老兄是江东数一数二的大盐商,你要是连茶叶都喝不起,那百姓不都得喝西北风了。”
“王爷说笑了,盐商的钱,都压在了盐上,今年收不回来,别说这君山银针了,就是支撑府上的日常开支,都要变卖家产了。”
蒋淮川不会放过一点跟钟离粟哭穷的机会。
他说的虽然夸张,但是盐商的钱十之八九还真的压在盐上。
赶上年成不好,朝廷又一直要捐输的银子,他们一时真拿不出这么多来。
“听闻李石安李总商,最爱吃烤乳猪。刚出生的小猪仔,拿人乳喂养上一个半月,口感最是上佳,拿熊掌都不换。”
钟离粟挑眉,漫不经心的跟蒋淮川聊起了八卦。
“林新万林总商,爱养鸟,那鸟都是吃万年的灵芝长大的,喂别的,它不吃。”
蒋淮川只能赔笑。
钟离粟刚到江东两天,就把三大总商的爱好摸得一清二楚。
就怕他不只是冲着捐输来的。
“王爷说笑了,这都是谣传,难辨真假。”
“谣不谣传不要紧,要紧的是本王跟圣上承诺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江东的海军建不起来,本王在陛下面前抬不起头来。”
话虽这样说,蒋淮川根本不会相信,钟离粟受制于建安帝。
如果朝中的消息没错,现在朝堂上说了算是昱亲王。
蒋淮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钟离粟旁边一言不发的闻昱。
他好像完全是陪钟离粟来的。
对两人的交谈不置一词。
“哪敢哪敢,等手上的这批盐一出,我一定把捐输交上。”
钟离粟和闻昱从蒋府出来,直接去了江东官府的缉私营。
盐商三番两次以私盐猖獗为借口拒缴捐输。
钟离粟倒是想看看,缉私营的人都在做什么。
几拨人在喝酒划拳,另一些懒懒撒撒的躺着晒太阳。
钟离粟额上的青筋跳了几下。
就这些人怎么可能抓的住海匪。
“别动气。”闻昱见钟离粟脸色不好,马上按住了他。
他们两个没有穿官服。
缉私营人多势众,一旦打起来,容易出问题。
钟离粟欣慰的看了一眼闻昱,这个小崽子终于学会稳妥行事了。
不错。
今天钟离粟为了拜访蒋府特意穿的低调。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白色宽边锦带。
墨色的头发拿嵌着白玉的小银冠高高竖起。
很像是游手好闲的少爷做派。
跟在他后面的闻昱一件墨色云翔符蝠纹劲装,长裤扎在锦靴之中。
倒像是少爷的小跟班。
“你们两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来这里,快走快走。”、
一个头目一样的人,冲他们喊了一声。
立即有几个人拿着刀来驱赶他们。
钟离粟侧身避开推推桑桑的几人,闻昱顺手就下了他们的刀。
“你们缉私营既不练兵也不巡逻,白日酗酒,倒是舒服的很。”
钟离粟说完,一群人面面相觑,都起身围了过来。
这个墨色衣服的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
一身功夫倒是厉害。
虽然他们整天喝酒打屁,也是正儿八经的隶属江东军旗下。
这人毫不费力的就下了几人的刀,不可能是普通人。
“你是什么人,连缉私营的事,你也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