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要查下去。”
钟离粟碰了碰闻元澈的杯壁。
也跟着喝了一杯。
该他担的罪名,他一分都不会推诿。
但是大理寺少卿,朝廷的正四品官员,公报私仇,他也不可能由着他们胡闹。
刑部大理寺,还有闻昱后设的都察院,都是国之重器。
容不得半点徇私枉法。
这次,就从他自己开刀。
让这三法司知道知道什么叫清正廉明。
“你不会想着整治大理寺吧。”闻元澈苦笑一声。
钟离粟挑眉,他的想法这么明显吗?
“安之,和你在一起时间久了,真是让人半分私心都生不出来。”
闻元澈心中苦涩,让苏枚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他为难一下大理寺不过分吧。
可听钟离粟说完,他竟生出了自己德不配位的念头。
“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也是有私心的。”
钟离粟曲腿靠在软榻上,笑的漫不经心。
“闻昱?”闻元澈抬眸看向钟离粟。
“不止,燕北,老王妃,还有你。”
都是他的私心。
钟离粟还是不擅长当面向一个人表达喜欢。
尤其这个人还是经常一起插科打诨的闻元澈。
他提了一口气,才没让气势弱下去。
“哎呀,你要早说几年,我也不至于栽在苏枚身上。”
闻元澈追悔莫及的样子逗得两人笑做一团。
驱散了那一点点说出心里话的难为情。
在燕北,闻元澈就曾听钟离粟说起过他的过往。
这个人活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长到什么事情他都经历过,连生死在他这里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明明就该是冷心冷情从头发丝寒到脚趾缝的人。
偏偏闻昱就成了那块心头肉指尖雪,爱护的不行。
原本闻元澈还不理解钟离粟为什么会待闻昱如此珍重。
这样一个冷静理智,强大到令人发指的人,居然处处闻昱那个小崽子掣肘。
简直不可思议!
听他说完以往的经历,闻元澈就懂了。
闻昱会回应钟离粟的好。
小心翼翼的试探,强势的占有,对钟离粟来说,都是不曾有过的体验。
闻昱以为钟离粟是毕生的倚仗,对钟离粟来说,何尝不是这样。
有了闻昱的强势闯入,钟离粟才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
这块心头肉终是成了钟离粟的护心鳞,让他更加无懈可击。
“要是早几年我也在宫中就好了,就没闻昱那个小崽子什么事了。”
两人喝了些酒。
闻元澈勾着钟离粟的脖子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这句话钟离粟不知道听他说多少遍了,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钟离粟咬牙笑着说。
“可不是,可惜了。今日不许走了,去我府上。”
闻元澈挂在钟离粟的身上。
这两人早就习以为常不知道避嫌该怎么写了。
但是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白榆的耳朵里。
白榆可没忘因着钟离粟点了一个小倌,闻昱就在醉仙阁发疯的事。
要是钟离粟真的在醉仙阁被闻元澈带走了,那他也该回家洗洗脖子等着被宰了。
白榆派人悄悄的去通知闻昱,自己笑着拦住了钟离粟的去路。
“景王喝的烂醉,不如就在我这里歇下吧。”
白榆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意,却被闻元澈拂开了。
“走开,别当本王的路,今日安之要跟我回府。”
说着,就带着钟离粟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钟离粟给了白榆一个抱歉的笑意。
闻元澈好酒,但不是耽溺于酒色的人。
每次喝的烂醉,多半是心里不痛快。
能让潇洒倜傥的景王不痛快的,也就只有苏枚了。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凡人。
闻元澈想醉,钟离粟也就依着他。
钟离粟想着将闻元澈送回府中,他再回宫也不迟。
没想到被闻昱堵在了景王府门口。
钟离粟见闻昱身上还披着大氅,心里那个气。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闻昱安心待着好好养病,全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你疯了?连来景王府你也要跟着?”
钟离粟张嘴就是夹枪带棒。
“我来接你回去。”
闻昱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示意让钟离粟先上马车。
“本王是没马还是没车,用得着你接。”
刚说完,钟离粟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开始往回找补。
“出宫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来找季政商量苏枚的事。”
“我知道,可...可是白榆说,你要跟皇叔回府,你...你们...”
闻昱也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钟离粟不可能跟闻元澈有什么。
可两人实在太默契了。
年龄相仿地位相当,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钟离粟一个眼神,闻元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闻元澈一个响指,钟离粟就知道自己是该唱红脸还是唱白脸。
他们两个人从来不会争吵,也没有隔阂。
钟离粟想要的,闻元澈当牛做马撇下苏枚也帮他。
闻元澈想要的,钟离粟背上骂名也会成全他。
老王妃又那么喜欢闻元澈。
他们两人但凡有一个是女子,孩子都该有好几个了。
让他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你连季政的醋也吃?”
钟离粟眯着眼睛看了闻昱半晌,突然出声。
闻昱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连季政的醋也吃。
他要是早生十年,肯定不会把闻元澈放在眼里。
可偏偏就是这十年,都是闻元澈在陪着钟离粟。
不管出了什么事,能让钟离粟第一个想到的从来都是闻季政。
即使之前是另一个钟离粟,也足以让闻昱忌惮。
他有那十年的记忆,他记得闻元澈的好。
“你们吵过架吗?”
马车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钟离粟有些看不清闻昱的表情。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不曾同闻元澈吵过架。
他们一向是臭味相投目标一致,根本没什么事是需要通过吵架来解决的。
“没吵过,对吗?从小到大都没有吵过。”
闻昱有些激动,掩唇咳嗽了两声。
钟离粟蹙眉,上前扶他。
“可是安之,我们吵过,不死不休的吵过,你让我怎么放心闻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