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两人穿过山林爬上断崖,陡峭的崖壁之下是一池碧绿的湖泊,这里确实是一处与外界相隔的天然屏障。
承如影弯曲手指放在嘴边,有节奏地吹出一连串口哨声,不多时从林中窜出一小队黑衣人,承如影顿时警觉起来,按理说他们应该先回口哨才是,他迅速向后跳开,紧握剑柄的手拔出了长剑。
「他们不是「半山亭」的人!」
承如影话音刚落,为首的黑衣壮汉拔刀砍了过来,承如影闪身躲过跳到一旁。
「他们是「半山亭」的?难怪有些身手,不过眼下都到鱼肚子里了吧。」
为首的黑壮汉举刀指了指断崖之下,其余四人哈哈起来,气焰甚是嚣张。
「吵死了!」
墨彦从林中冲出怒不可遏,拔剑就要冲过去,承如影拉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懊悔和绝望。
「抱歉,我好像搞砸了。」
墨彦拍了下他的手背,看来此事是躲不掉了,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放手一搏。
「未必没有胜算。」
两人背靠背与那五人站在一处,几番缠斗之后墨彦看出了他们的身手,这对人不是荆平的那帮人,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秦嬴养在幽州的那帮死士。
他们刀刀致命招招阴狠,两人都受了伤才费力解决掉,承如影伤得很重,其中一刀正好划在后背的伤口上,刚愈合的伤口就此裂开鲜血直流。.
「跟我走。」
承如影反手甩掉剑上的血,用力抓住墨彦的肩膀将他带到树林深处。两人找了一棵隐蔽的大树爬了上去,承如影疲累地靠在树干上,失血过多已让他眼前发黑,他用力甩了甩头,眼下还有事情未做他还不能就此晕倒。
「墨兄,能与你结识我很高兴,你比我幸运好好待她。」
「一定,孩子的义父你是跑不掉了。」
墨彦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一如既往地笑得肆意。承如影欣然一笑,有他这句话自己算是赚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一饮而尽,无色无味的药液顺着喉咙进入体内,紧接着肚痛无比,头皮如炸裂一般火辣辣地疼,他痛苦难忍不断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反应墨彦太熟悉了,正是他当年变成银发,向山明四年前为自己配制的毒药,他又怎会带在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墨彦又气又恼,那瓶毒药分明是承如影随身带着,不用说这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他早就准备随时替他身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活不成了,你要活下去。」
承如影说着又吐了一大口血,散开的头发已经成了白色,这过程非常人所能承受,看来小侯爷真的很爱三公主,三小姐在那边可以放心了。
「不用为我难过,马上就能见到她我很欢喜,四年了,每一天都在想她。小侯爷你凑过来些,我有话与你说……」
墨彦俯身凑了过去,若是他死了自己必定找到那帮人为其报仇,绝不一人苟活于世。承如影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等墨彦一凑近,没有一丝迟疑一掌打在他的脑后。
「你……」
墨彦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承如影摸出他身上的墨家玉佩放入怀中,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玉佩有了这容貌自然不能留。
承如影用尽力气爬下树,用树枝支撑着身子走到断崖边,奋力站起,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叶儿我来了……」
承如影嘴角一弯,纵身跳下断崖,他终于知道温叶从城楼跳下那一刻在想什么,心里没有太多悲伤,有些对世间的留恋与不舍,更多的是挚友能因此活下去的欣慰。
林中跳出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人,个子不高却很魁梧,黝黑的肤色粗犷的五官,身上透着一股沉稳霸气。他走到崖边向下看去,已瞧不见那人,只隐隐能听到一人落水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
「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男子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树上的墨彦,他吩咐手下的人将墨彦带到了山间的一处别院内。
墨彦失血晕厥了两日,再一睁眼是一处陌生的院子,这里除了一个送饭的下人再无其他人出入,山间的鸟鸣声证明自己还身处山林之中。
他意志消沉,虽有求生的欲望但心里面少了些东西,让他觉得空落落的,除了每日的吃饭睡觉,成日坐在院子里发呆不过问任何的人或事。
「他这样不是废了吗?要不你去看看?」
救下墨彦的中年男子沉不住气了,他费了好一番周折将人救出,可别最后成了个全无斗志的废人。禀报的下人一走,他就直接出城去找墨侯爷。
「他已经是死人了,回不去又放不下,让他冷静冷静吧。」
墨侯爷放下手中的地图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急只是事缓则圆,只要墨彦还活着就好,其他的慢慢来。
「是我连累你们父子了。」
中年男子自责地拱手赔礼,墨侯爷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洛月,哦不,该称呼您为朔月侯才是。」
墨侯爷面前的男子,正是他的夫人洛瑶同父异母的兄长洛月,如今已改了母姓,为荆平国王族姓氏拓跋,赐名拓跋朔月。
「你虽是我妹夫,但你我年纪相仿唤我朔月就好,洛这个姓就不要再提了。」
拓跋朔月没有太过在意,今日也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侯爷必不是故意说错,也怪他是事先没有说明也是他自己的疏忽。
墨侯爷点头理解,毕竟当年是洛瑶的父亲抛弃了其母亲,即便恨他的父亲也是情有可原。
「朔月称呼我表字桢安就好,你救我子如我再救我命啊,这两条命的恩情在下铭感五内。」
那日拓跋朔月及时救下了墨侯爷和李成,他已是万分感谢,如今又找到墨彦,这恩情真是无以为报。
「说了一家人不见外,怎么桢安自己倒是见外起来了?」
拓跋朔月欣然一笑,只两三句就见两人关系慢慢拉近。
「朔月说得是,那日托你去的信可发出?」
墨侯爷久经沙场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见他如此费力拉拢必有所求,但此事太多巧合和不合理之处,只能先淡然处之静观其变。
「昨晚已派人送出去了,不过荆平王查得紧,我不能保证何时能到向家主手中。」
「多谢了。」
拓跋朔月说得坦然自若,墨侯爷看不出破绽,只能暂且相信与他了。
两日后,李成知道了承如影坠崖的事,再也坐不住了。他是最清楚墨彦与承如影的情谊的,这件事在墨彦心里必定不会轻易平息。
「侯爷,他们两人关系很复杂,你一听我跟你解释……」
李成这么一说,墨侯爷也着急了,立即拜托拓跋朔月带他们去见墨彦。拓跋朔月得信儿后欣然答应,次日一早就派人将两人送到了阴山别院。
墨侯爷一进别院,见墨彦懒散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都三日了,还这样浑浑噩噩成什么模样?你对得起承兄弟吗?」
墨彦起身行礼,不自觉地苦笑了下,是,他谁都对不起,当年母亲若不是为了保护他而引开敌国暗探,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父亲心里一定还在怪他。
「正如父亲所言,我只会拖累别人,这次又辜负您的期望了,我永远做不成
您心目中的好儿子。」
「你……」
墨侯爷一时说不出话来,看来这小子精神得很,伶牙俐齿地一点毛病都没有。
「小侯爷,侯爷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承兄弟自己的选择,我相信他是无悔了。
李成上前做和事佬,这两父子吵了十几年还是老样子,看来元日回京那其乐融融的景象,都是两人为了家中新进门的温叶装出来的。
「你别劝他,让他自己想清楚,在他心里现在也装不下别人了。」
墨侯爷话中有话,故意说得含糊其辞,他明白儿子心里最在乎的人是儿媳妇温叶。
「三娘子,她怎么样了?」
墨彦果然放下一切,焦急地问着她的近况,若是自己的死讯传到京城,她一定会哭伤了身子的,说不定还会寻死觅活。
「你放心,向山明已接到传信,相信她很快就能知晓。」
墨侯爷神色缓和了许多,他的儿媳妇他自然会心疼,更何况还有他未出世的小孙子,他可不能让他们受了惊吓。
「到底是谁救了我们?那人似乎与承如影有过约定,却始终不肯说出他是谁,这一点很是奇怪?」
墨彦看向李成,他知道父亲是不会为他解释一切的,更不会让他牵扯其中。
「他是你舅父,其他的你不必知道。」
墨侯爷的回答如墨彦想的一样,给了他一个让人安心的答案,之前和以后的事再与他无关,若是反抗不屈服,紧接着就是将他强硬关起来不让其出门半步。
「父亲,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您不能再把我当小孩了。」
墨彦一脸淡然,没有愤怒也没有争吵,就这么坦然地看着墨侯爷,他准备就这样坚持到墨侯爷开口为止。
「我的事,还是我来说吧,哈哈!」
拓跋朔月的笑声打断了两父子的对峙,李成识相地退远了些,这朔月侯可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好对付,他还是要想办法早些联系上小五他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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