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若是世人皆知,冷家女子是你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可还有人,上门迎娶冷家女子?”
丑叔的声音特别冷:“败坏冷家门风,你父兄可会饶过你?你别忘了,冷家可指着项家向上爬。”
“......”冷湘芷像是被刺,卡住了喉咙。
人人都有软肋。冷家就是她的软肋。几个月前,兄长的来信中还提过,冷家在项家败落这些年,在朝堂上备受排挤。
让她想办法拉冷家一把。
眼看着儿子步步高升,儿媳又仅是季家一个庶女,她才另起心思。不承想,儿子竟会忤逆她。
根本不受她摆布。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将儿子得罪死?”丑叔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让人看不出他在嘲讽谁?
是嘲讽冷湘芷的愚蠢行为?
还是自嘲他当初娶妻不贤?
“项承黎,若是不想我们母子闹太难看。就带我一同回京。”冷湘芷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不少。
她想清楚了。
如今,儿子刚升官职,又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就算不与冷家结亲,也正是能为冷家谋好处的时候。
她被关的久了,人都有些糊涂。
差点儿将亲生的儿子,越推越远。
若是真的被困在伏虎山,她回不去京都,又不能与娘家人相见,更不能让当初羡慕她的女人,继续羡慕她。
白让季家庶女独享荣耀?
“我也有六年未见娘家人。”
看着刚才还在嘶吼的冷湘芷,突然态度软和下来,项承黎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心中又苦又涩。
就算冷家在项家败落之后,不管不问多年,在他娘的心中,依然是娘家比他们兄妹几人重要。
项承黎的失落和难受,都被丑叔看在眼里。
他伸手拍了拍项承黎的肩头,突然改变了主意:“带她回京都。这么能闹腾,看在眼皮底下,比留在这儿,更让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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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与项承黎一起来的,才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婆婆的叫嚣。为不撕破脸闹太难堪,才站在院子里没进去。
她越听,越心疼项承黎。
也越发认同丑叔的话。
冷湘芷总归是项承黎的母亲,若是留她一人在伏虎山,她以死相逼,非要插手项家在这边的家业,反而让下面的人为难。
两权相害取其轻。
相比,把婆婆留在伏虎山,她更愿意将其带到京都,看在眼皮子底下,至少有冷家为质,更容易掌控。
“相公,听丑叔的。”季寒若上前,扣住男人的大掌:“她看重冷家,为冷家着想,不会乱来的。”
项承黎点点头,一抬眼,正好看见项承嵘等人。
对项承嵘来说,大哥大嫂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舍不得分离。几乎是前后脚,跟在项承黎身后来的。
自然将冷湘芷刚才的话,都听在耳中。心中的苦涩,与项承黎差不了多少。
大哥至少还有大嫂安慰。
想到这儿,项承嵘上前拉住丑叔的手,眼底既愧疚,又有些孺慕之情:“别把我娘的话放在心上。”
丑叔拍了拍项承嵘的肩膀,心中很欣慰。嘴角硬扯出一抹笑:“我没事。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
说完之后,大步流星走出院子。
看着丑叔离去的背影。项承黎的心中更难受了。他的父亲为国征战,遭受敌人迫害,因此毁容。
丢了自己的身份。
因放不下自己的家人,隐姓埋名藏身在项家。却遭受发妻的嫌弃和谩骂。这要有多大的承受力?
才能撑下来?
“娘子,我去陪陪他。”
项承黎松开小娘子的手,紧追丑叔的步伐而去。一旁的项承嵘愣了一下,也紧跟着追上去。
留下季寒若,深深看一眼冷湘芷的房门。
她抬脚想回自己的院子。想趁着还有两日的时间,尽快把伏虎山这边的家业都安排妥当。
却被紧追上来的项承语拉住胳膊:“大嫂,等等我。”
季寒若任由项承语挽着她的胳膊,两人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项承语才缓缓开口:“大嫂,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大哥将娘给囚禁了,娘的性子越来越古怪。”
胳膊上收紧的抓力,让季寒若感觉到,小姑子的不安和愧疚,她停下脚步,正色看着项承语:“三妹妹,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大嫂......”项承语有些犹豫,咬紧嘴唇,不知如何开口。她娘对大哥大嫂的恶语相向,她都看在眼里。
“我怕娘这样闹下去,回到京都,大家都不得安生。”
季寒若静静看着项承语。几个月不见,她这个小姑子明显又张开些许,脸上越发与相公有些像。
这不禁让她心软几分。
“三妹妹,你想让我与娘握手言和,又说不出口?对吗?”
季寒若大致能猜到小姑子的心思。一边是自己的生母,一边是自己的大哥,不想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再加上姑娘年岁大了,都开始考虑自己的亲事。
冷湘芷的做派传出去,对项承语的婚事也有影响。
心思一下被大嫂戳破。
项承语的神情更复杂。她挣扎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歉意:“若是让大嫂很难做。就算了。”
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
季寒若的心中有几分波动。
这个小姑子自她进门后,对她这个大嫂很不错。若是再拖下去,势必会影响到这个小姑子的婚事。
就在丑叔与婆婆对峙的片刻,她的心中确实已经想到,应对婆婆的办法:“三妹妹刚才的提议,也不是不行。”
“大嫂有办法?”项承语一双眼眸亮晶晶,眼底还带着对季寒若的崇拜之意:“果然还是大嫂最聪慧,最大度。”
说完之后。
还摇摇季寒若的胳膊:“大嫂,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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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于撒娇的小姑子,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撒娇诉苦。让季寒若惊得半晌才缓过神:“现在还不是时候,到了京都,你自然知道。”
...
项承黎找到丑叔时,对方手中拿着一壶酒,正坐在训练场。
六年来,他们兄弟几人,都是在这个练武场度过的。
“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项承黎拿着酒瓶,坐在丑叔边上,颤着声音的一声父亲,将丑叔叫的怔住。
丑叔愣怔半天都没缓过神,眼神中隐隐泛着泪花。他以为,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听见儿子喊他一声父亲。
“父亲,我已是从三品云麾将军。这次回京都,将直面与梁国公府对上。”项承黎狠狠灌了一壶酒。
将对梁国公府的怀疑,言简意赅的说一遍。
丑叔十分震惊:“你怀疑现在的梁茂德是前朝余孽?”
项承黎点点头:“是的。父亲,事已至此,儿子希望,你能将当年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一遍,我才好找到相关蛛丝马迹。”
项承嵘赶到的时候。
正好听见项承黎这句话,见丑叔没有否认,他心中十分激动,眼泪在眼眶打转:“所以,您真的就是父亲?”
即便他早就怀疑,可还没有亲耳听见这样震撼。
丑叔沉默了好一会儿。
突然放下酒瓶,站起身给项承嵘一个拥抱:“是,也不是。为父的身份不易公开,日后还是唤我丑叔。”
“父亲。”项承嵘抱着丑叔哭起来。
一想到六年来,父亲在项家的遭遇,还有父亲满身的伤痕,他的心中就跟有人拿刀在割一样难受。
“对不起,都怪儿子不孝,没能将您早些认出来。”
二儿子这一句话,瞬间让丑叔破防。他离家之时,几个孩子还小,记不清楚他这个父亲也正常。
连枕边的妻子都没认出他。
他又怎么会责怪儿子呢?
“这事不怪你。是为父有不得已的苦衷。”丑叔拉着项承嵘坐下,一手揽住一个儿子,声音中隐隐有些激动:“为父的身份,你们兄弟两人知道就好,别外扬。”
“怕是不行。”项承黎又灌了一大口酒,语气中隐隐有些骄傲:“您儿媳妇聪慧,做面具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您的身份。”
丑叔失笑不已:“这倒是句实话。”
“父亲,大哥,提到大嫂,不禁让我想起一件事。”项承嵘特意卖了一个关子,眼中还带着几分笑:“你们绝对想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关于小娘子的事,项承黎都很感兴趣。
“上次玉泽县,六皇子不知怎么得罪大嫂。大嫂让人取了后院花盆的土,听说那个六皇子感恩戴德都喝了。”
一想到这件事,项承嵘就忍不住笑:“父亲,大哥,你们可知那花盆的土,是哪儿来的?”
小娘子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项承黎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间被这件事逗笑,心中畅快不少:“你大嫂说是哪儿来的,就是哪儿来的。”
三人都心知肚明。
项家后院花盆的土,就是项家鸡圈挖出来的。
为此笑了好一会儿。
项承嵘故意逗两人开心的事,丑叔和项承黎也都看出来,却谁也没有挑破。
最后还是项承嵘先开口问道:“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您的身份为何不能暴露?”
“当年那场战事败的蹊跷。”丑叔原名叫项奉楚,是项家排行第三的儿子。大哥项奉贤十六岁随父上战场,二十岁战死沙场,只留有一女。
二哥项奉国也是十六岁上战场,二十二岁战亡,留下两女。
大哥二哥接连战死沙场。
项奉楚成了项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身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一连给项家生下四个孩子。
项子荣才舍得让这个幼子上战场。
那一年,项奉楚二十四岁。
长子项承黎才六岁。
“如今想来,若是梁国公身份有异。”项奉楚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才咬牙切齿说道:“你大伯,二伯,你祖父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