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道人若是真的能将所有事情前因后果全部掐算出来,恐怕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去辅佐一个“夸夸其谈”的口头明君了。
或者说他也不会还只是一个隐居深山的道士。
梓箐觉得,真正的隐修便是不被外人知晓的存在。
而那些把自己名声和实力传的风生水起的“隐世高人”,都是在待价而沽。
都不过是因为“生不逢时”或者时运不济,而在那里等待时机罢了。等待天下大乱,等待有人去把他们请出来,然后成就一番非凡霸业神马滴。
梓箐视线扫过三人,洞悉微渺,以她深厚的阅历和感知力,分分钟就分辨出三人心性。微微点点头,淡淡应道:“请坐。”
蔡昭和天魁朝梓箐行了一揖,轻撩袍服下摆,团坐在蒲团上。
慕容神情有些不自然,微微顿了顿,心中顿时有些不忿。虽然先前蔡昭将他这个二姐说的如何获得仙缘,如何了得,那天魁道人也是一个劲地推崇,若是有青杨道观辅佐,大事成矣。
可是他这番亲临一看,除了……对方长的的确是倾国倾城之姿容,可是这性子也太冷淡傲慢了。甚至都没有站起迎接回礼,还让他们就这样与她平起平坐在蒲团上?虽说自己现在还没有正式登上帝位,可好歹,好歹……也是被推崇的未来国君之人,竟然被如此怠慢。
慕容振眼角视线触及两侧,见两人竟是很自然地坐了下去,于是将下摆一甩,撑坐在蒲团上。
梓箐眉心微蹙,突然觉得很抱歉,自己这里没有华丽的龙椅让慕容公子好好摆摆酷,一张草蒲团实在难以彰显出他那轩昂的出众气度啊。
这还没当上皇帝,没坐上龙椅呢,就这个样子,要真是让他君临天下,恐怕比他堂哥也好不了多少。
蔡昭和天魁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哪里看不出这一幕的尴尬。可是他们想帮哪一边解释都不合适。
梓箐微阖上双眼,索性闭目养神。
这是别人求上门的,而且还一幅“我就是天下民心众望所归的真命天子,你们都快来诚服效忠与我”的样子。罢了,她蔡芸娘又不稀罕别人会封她“诰命夫人”,也不稀罕那啥的皇气荫蔽的人。
要不是看在蔡昭和天魁道人是份上,她分分钟逐人。
蔡昭曾经送与她黄符和辟邪小剑的恩情,天魁道人也有修道根基,虽是鸿茂公和易天师的师傅,可是很显然他并没有参与到祸乱苍生的计划中。
这次前来,梓箐也没感应到对方身上丝毫的戾气和报复之心,所以也没必要故意树敌。
斗室中气氛凝滞,更加尴尬。
蔡昭打破沉闷,直入主题的说道:“二姐,我们此次前来,便是……想要与你共襄大计。如今天下战乱连年,民不聊生。朝堂昏聩,必须辅佐新的明君才能匡扶社稷。”
慕容振清了清嗓子,朗声侃侃而道:“天下当是万民的天下,民为贵,君次之……”
他说着说着,站起来,在房中一边背手踱步一边振振而言,挺直腰背,一幅指点天下侃侃而谈的架势。
天魁一直在观察梓箐的神情反应,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过什么都没有,也就表示他还没入她的眼。
其实他也觉得或许慕容振并不是最佳的明君人选,可是现在能名正言顺,并且德行和声望还过得去的,也就慕容振而已。况且先前他们在他身上投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精力,此时若是说放弃就放弃,怎么都有些不甘心。
而且他推算过了,若是有青杨道观作为新势力的信仰支撑,大事必成。所以,青杨道观,面前这个绝色的女掌事才是关键!
天魁稍稍示意慕容振歇息,后者正慷慨激昂的演说,被突然打断,虽然心中有些不悦,看了眼天魁,不过仍旧坐下来。
天魁看向梓箐,道:“青杨道观现在已经完全与朝廷对立,甚至与天道对抗,若是没有国家支撑,便是没有根基的浮萍,名不正而言不顺。若是青杨道观支持,待大事成时便可封青耀上仙为国家正统,甚至向全国推行,全民信仰。”
梓箐看向天魁,终于说道:“我有推翻一个王朝的能力,自然也有兴建一个国家的实力,让所有人都信仰我青杨道观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在我看来,与其找一个夸夸其谈的人,还不如直接扶持一个傀儡,实行权力分化合议制更实际一点。”
“你——”慕容振怒视梓箐。
梓箐偏头看向他,平淡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刚才你海侃半天,谈人生谈抱负,谈天下谈民生。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制定了怎样的民生大计,怎样设置官职和管理而不重蹈前朝覆辙?”
“这……”慕容振一滞。这些事…不是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上争论的耳红面赤,皇帝只需稳坐龙椅最终选择一个方案定夺的吗?他觉得,以前那些腐朽的朝廷,都是因为皇帝偏听偏信造成的,而他不会,他会非常耐心地听大臣们的谏言。而且他也觉得他不会沉迷后宫女色而荒废朝政…
梓箐看向蔡昭和天魁,道:“喏,你们看到了。你们觉得我会去辅佐这样一个胸无丘壑,实则内心还极其骄傲自大的人吗?我本来有能力自力更生获得万民信仰,却还要去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和恩赐?若真是如此,我蔡芸娘先前便可以继续当‘将军夫人’,辅佐那王治升,做下一番功勋,以后也定会获得女人荣极的封赐。还在这里苦心经营干什么?”
天魁静静看着梓箐,良久,突然郑重跪拜下来:“以前祈天一叶障目,今日得掌事点化,窥得大道,求掌事收留,今后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便是投诚效忠。梓箐知道对方有道行有报复,又没有与易天师之流同流合污,可见他虽然是“待价而沽”的隐世高人,但还是有自己相当的见底和原则。
而且梓箐现在的确是用人之际,又岂有拒绝之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