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眼珠一转,“娘娘是说,一会就会有人来请您出去?而且还是入宫?”
夏侯云歌望着镜子中的小桃,一挑眉,“恩,还不算太笨!”
“我哪儿笨了,我聪明着呢!”小桃翘了翘脑袋。可转瞬,又耷拉下来,忧心道,“娘娘,前路犹如龙潭虎穴,我们如何能稳胜不败?”
夏侯云歌笑出声来,“小桃,我是受害人,我什么都没做,这把火自是也烧不到我身上。”
“话是如此说,就怕摄政王执意以为是娘娘故意陷害依依姑娘,要将娘娘定罪。”小桃一言道破要害。
夏侯云歌抚过细长的黛眉,眼底一片霜寒,“他说我陷害柳依依,也要拿出证据。”
“娘娘,您怎就料到,一定会入宫?”小桃为夏侯云歌穿戴好王妃朝服。
“若我猜的没错,幕后指使小玉之人,正是宫中太后。”夏侯云歌眼中寒芒摄人。
一碗含有剧毒的无子药,又来一个见血封喉的血蝎子。
太后当真要置她于死地。
“原来竟是如此。”小桃一脸讶然。
“将摄政王府的丑事闹到公堂,正可打压摄政王。”
“太后乃摄政王的亲生母亲,为何要打压自己的儿子?”小桃双眸一亮,“为了君家!”
“若我猜的没错,太后想推举锦画上位。你不是说,那子衿阁的青夫人也是君家女儿。如此,王府后院就都是君家的天下。”宫中两后,已是君家人,再让摄政王府的后院掌握在君家手中。即便君家没了兵权,依靠裙带关系,依旧能让其稳掌大权。
“可是,小玉将此事闹大,若调查下去,岂不是将太后给牵扯出来了?”
夏侯云歌明眸一转,“所以,此事必须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小桃抓抓头,“娘娘现在犹如困兽,如何将此事闹大?”
夏侯云歌扶了扶额边碎发,那厚重的假发戴上,实在沉重。“小桃,你去找两串鞭炮给我。”
小桃虽不解,还是去王府仓库去寻鞭炮去了。
夏侯云歌一手托腮,一手敲着圆桌,细细盘算对策。
就在此时,魏安和钱嬷嬷已经入府,青莲进来禀报。
夏侯云歌当即明眸一亮,已有对策在心中盘亘。
魏安和钱嬷嬷恭敬进门行礼,夏侯云歌与魏安对视一眼,魏安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只听钱嬷嬷说。
“既然王妃已穿戴周全,这边随老奴走一遭吧。”钱嬷嬷如此狂妄口气,是断定此次有去无回了。
夏侯云歌浅浅一笑,起身走上前,“早该入宫向太后请安,怎奈身子不适。想着今夜穿戴完好,明日赶早宫门将开,就入宫为太后请安,不想太后宫里的人,连夜就来了。”
“王妃能与太后娘娘心意相融,日后婆媳之间,定能相处融洽,传为佳谈。”魏安笑道,却是在暗示夏侯云歌,莫要与太后撕破脸皮。
夏侯云歌早已忍太后到极致,这一次断然不会再忍气吞声。难道要她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任人欺凌毒害,而不反击?
她做不到!
“太后宫里两位红人前来相请,可见太后对我入宫觐见极为重视。那便由魏公公亲自为本王妃引路吧。”夏侯云歌眸光射向魏安,魏安赶紧弯低身子,上前抬起手臂。
夏侯云歌的手轻轻搭在魏荆腕上,却在不经意间猛然抓紧。
这一抓,应该极痛,魏安神色却丝毫未变。
如此也让夏侯云歌对魏安多了两分信任,至少魏安没让钱嬷嬷看出端倪。
魏安微微点下头,清晰落入夏侯云歌眼中。灿然一笑,便由魏安搀扶,出了房门。
小桃正好从库房找了鞭炮回来,见魏安和钱嬷嬷抬的轿子就停在门外,赶紧将鞭炮缠在手臂上,遮在广袖之中。
夏侯云歌看向小桃,小桃对她微点下头。夏侯云歌眼中笑意,愈加明艳照人。
钱嬷嬷撑着伞,搀扶夏侯云歌上轿。
梅兰竹菊却挡在紫荆苑门口,梅道,“王爷有令,王妃身体未愈,不能踏出紫荆苑。”
“几个贱婢,太后之令,也敢不从!”钱嬷嬷骂道。
“钱嬷嬷,我们姐妹,已放您入了紫荆苑。”梅笑了笑。
“不如钱嬷嬷去王爷那里拿了指令回来,再对我们姐妹耀武扬威。”兰道。
钱嬷嬷气得老脸堆满褶子,夏侯云歌都上轿了,竟被这四个丫头坏事。若再不能请夏侯云歌入宫,太后肯定震怒。
此时,轿内悠悠传来夏侯云歌的声音,“梅兰竹菊,摄政王就在太后宫中。钱嬷嬷和魏公公正是奉了摄政王指令,前来传我入宫。”
梅正要说话,被兰一把拽住。
“既是如此,我们姐妹四人,即刻让路。”兰道。
眼见着华丽的轿辇越行越远,梅低声问兰,“为何放行?我们都知道,主子从不和甘泉宫的太后往来,也从不去甘泉宫。”
“王妃自己要去,我们执意阻拦,岂不太不识趣了。”兰在心中冷笑,旁人不知,她们暗卫可知道,太后一直想铲除夏侯云歌,杀手都派来好几次了。推波助澜一把,也解解心中怨气。
轿子出了摄政王府,一路入宫。
一路上,夏侯云歌神色淡静无澜。小桃和夏侯云歌同在轿子中,护住缠在手腕上的鞭炮,紧紧盯着夏侯云歌,恐怕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夏侯云歌的暗示。
轿子缓缓驶近崇天门,登闻鼓就设立在崇天门外,由两名侍卫看护,燃着的风灯照亮雪白的鼓面。
夏侯云歌对小桃使个眼神,小桃赶紧吹燃火折子,将藏在袖子中的鞭炮准备好。
距离入宫的崇天门越来越近,夏侯云歌打个响指,小桃咬牙壮着胆子点燃鞭炮,赶紧从轿子的窗口丢了出去。
寂静的昏沉深夜,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得护送侍卫皆是一惊。
“有刺客……”
夏侯云歌大喊一声,侍卫们纷纷拔出大刀四处环顾。就在此时,夏侯云歌掀开轿帘,直接冲了出去。
钱嬷嬷吓得贴紧轿子,不住四处张望,正要回头看向轿子内的夏侯云歌,只听魏安喊了一声。
“那边好像有黑影!”
雨夜漆黑无光,微弱的灯火只能照亮附近,根本看不清楚远处,侍卫们纷纷向魏安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夏侯云歌得了机会,拔足跑向登闻鼓,待钱嬷嬷发现时,夏侯云歌已登上登闻鼓的高阶。
“快抓住王妃!”钱嬷嬷大喊一声。
侍卫们再顾不得刺客,赶紧回身,向夏侯云歌奔来。
而夏侯云歌已登上登闻鼓的高台,哐哐擂响登闻鼓。
闷闷的鼓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如敲在每个人的心头,砰砰作响,一直传向遥远的天边,撕碎静谧的雨夜。
钱嬷嬷大惊,魏安亦是一脸惊色,抢在钱嬷嬷之前奔向夏侯云歌。
“王妃娘娘,您敲这登闻鼓做什么。还不随洒家快快入宫觐见太后娘娘。”魏安站在台阶上,阻住了钱嬷嬷靠前。
夏侯云歌在傲然立在登闻鼓高台,朦胧细雨笼罩周身,似蒙上一层缥缈仙雾,头上凤冠明珠摇曳生辉,倾城姿容绝世而孤立。
钱嬷嬷惊慌推搡魏安,大声喊,“魏公公,还不将王妃抓下来,带入皇宫!”
就在魏安缓步登上高台时,听闻登闻鼓被敲响而赶来的两队侍卫已到达登闻鼓高台下。
皇上轩辕景宏在设立登闻鼓时,为恐诉冤之人遭人阻拦,便分了两队御林军给谢文远,专门护送鸣冤之人入登闻鼓司受审,任何人都不得干预阻挠。
故而,这两队侍卫,见到是钱嬷嬷和魏公公,太后面前的两位大红人,而敲鼓之人却是摄政王妃。身有皇命在身,容不得过多惊讶猜测,亦不顾钱嬷嬷阻拦,护送夏侯云歌直奔登闻鼓司去了。
钱嬷嬷气得老脸涨红,狠狠瞪了魏安一眼,“你个老阉奴,是不是故意的!”
魏安一脸无辜,“我们都已年迈,追不上王妃利索腿脚,也是有的。你这么说,是要将责任推在洒家身上?我们一起来请王妃入宫,事情有变,太后不会独独处置洒家一个。钱嬷嬷还是想想说辞,为我们开脱吧。”
“你这老阉奴,非要把老身也绑在一根绳上。谁不知道太后器重你!”钱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只好跟着魏安一起往登闻鼓司去了。
宫嬷嬷奉命去请柳依依,见柳依依已不在琼华殿,而被人先一步传唤到登闻鼓司。特意又回了一趟甘泉宫求出宫的懿旨,这才赶来登闻鼓司,不想正好遇到钱嬷嬷和魏安。
“怎么回事?”宫嬷嬷听到有人又敲响登闻鼓,而走在前面被御林军带入登闻鼓司之人,正是一身华丽朝服的摄政王妃。
钱嬷嬷大大翻个白眼,“等着受罚吧。”
小玉瑟缩跪在正堂,而轩辕长倾一手负后,一手不着痕迹地护在柳依依身前。
那一紫,一白的身影,站在公堂之上,格外显眼刺目。
“是何人敲响登闻鼓!”谢文远向堂外扬声喝道,“将人带上来!”
夏侯云歌款步走入公堂,那满身华翠,熠熠生辉,绝世之容,气势萧然,如凤临天下飒气卓然,瞬间成为整个大堂的焦点。
轩辕长倾满目吃惊,眉峰皱得更紧,唇角隐约抽搐几下。
夏侯云歌上前一步,“夏侯云歌有冤要诉!”
谢文远一惊,那不正是前朝皇后,南耀国长公主,现今的摄政王妃夏侯云歌!
传闻中懦弱纤柔的女子,竟是满身凛然,如一把刀子般寒光灼目。
“微臣参见摄政王妃。”谢文远赶紧行礼,之后悄悄瞥一眼摄政王便没了下文。
即便谢文远对这差事本着大公无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心思坐堂,还是对摄政王王府内接连有人敲鼓,而不得不退避一步,等待摄政王发话。
夏侯云歌目光如寒刃掠过轩辕长倾和柳依依相依一起的身影。
“王妃不在府中安心养病,夜半敲鼓所谓何事。”轩辕长倾一派温情,向夏侯云歌走来,伸出手欲握住夏侯云歌的手,却被她冷漠侧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