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一番盛装打扮,擦脂抹粉好不隆重,含羞带怯地去了琼华殿,轩辕长倾却不在。
听书房的下人说,“王爷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锦画正要去御书房,身边的冰莹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对不远的那边努努嘴。锦画看过去,原来是柳依依身边的梦儿端着什么东西过来。
“是梦儿啊,好久不见了。”冰莹赶紧上前打招呼。
梦儿俏丽一笑,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书房的下人,“这是王爷的衣服,都洗好了。”说完,这才和冰莹回话,“是冰莹姐姐呀,确实好久不见了。”
接着,梦儿又对锦画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孺人。”
锦画很不喜欢这个称呼,脸上笑容有些僵硬,问道,“梦儿,你家姑娘呢?”
“郡主正在房中,孺人若得闲,就过去坐坐吧。”梦儿恭敬回道。
锦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哦,对了,依依姐现在是郡主呢!看我啊,都忘了恭喜依依姐了。”
说完便一起和梦儿去了柳依依房中。
锦画一进门,就笑语连声地说,“依依姐,恭喜,恭喜了。”
柳依依正在侍弄药材,“是锦画啊,快进来坐。”
锦画进门,有些抱歉,“没有为依依姐,准备礼物,空手前来恭喜依依姐,有些唐突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柳依依弯起唇角,笑得没有想象中那样欢喜,“不过一个头衔罢了,不要在意。”
锦画嘻嘻一笑,“就是这个头衔,才压人呢。如今我见了依依姐,还要行礼呢。”
“你别跟我这么生分。”柳依依赶紧拉住锦画。
锦画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很多药方和药材,“依依姐,你现在都是郡主了,还捣腾这些玩意儿干什么?快好好保养保养自己,将来选个好夫家,也能安稳一生了。劳心劳力做这些,又不能保你一辈子。”
柳依依和婉一笑,清透无瑕如上好的璞玉。“王爷的身体,还要我照料,我从没想过要嫁人。”
锦画当即脸色有些难看,清纯一笑,掩住心中不忿。“依依姐,我看长倾哥哥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备药。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医院呢嘛!”
柳依依收起桌上药方和药材,为锦画倒了一杯茶。
“人吃五谷杂粮,总有小病小痛的时候。这么多年都是我操持,早就习惯了,放不开手了。”柳依依只是实话实说。
更何况,轩辕长倾的身体,从来不许太医诊断,恐发现他体内暗藏的剧毒。轩辕长倾身中魂噬的事,也只有皇上轩辕景宏,魏荆和她知道,旁人一概不知。
否则,就是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惊涛骇浪。
锦画垂下眼眸,心中暗暗生气。这样说来,还要碍眼很长时间了。
但面上,锦画还是做足了姐妹和气,拉住柳依依的手说,“依依姐,这些年多亏你在长倾哥哥身边照顾。长倾哥哥,也最喜欢依依姐。没想到,摄政王妃之位却让夏侯云歌抢了去,而依依姐却成了长倾哥哥的义妹。”
说着,锦画红了眼眶,很为柳依依不值。
“依依姐,这一生都不能再嫁给长倾哥哥了,锦画好惋惜啊。”
“锦画,话不能这样说,王妃和王爷还是很般配的。男才女貌,身份也匹配,他们很合适。”柳依依轻声说,婉约一笑,淡若轻风。
只是眼角眉梢遮掩不住淡淡的悲凉。
“依依姐,锦画却不这么认为,就是你太好性了!明明是她抢走了属于你的东西。”锦画透过窗口,看向婆娑树影之后的,夏侯云歌房间方向,目光嗔恨。
“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有个前朝的高贵躯壳罢了,国家都亡了还是什么公主皇后?如今还霸着长倾哥哥,住在长倾哥哥的院子,守着紧着呢,连影子都不让我们见。”
锦画越说越气,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原先男扮女装混在军营,却是日日都能守在长倾哥哥身边,连吃饭睡觉都是朝夕相对。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成为长倾哥哥的女人,却是一个多月连影子都没见到。
柳依依握紧锦画的手,温声道,“锦画,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她现在毕竟是王妃,是和王爷相守一生的人,是王爷亲自选的。你要尊重王爷的选择,如此王爷才会对你多些好感。”
“我从小就跟长倾哥哥认识,长倾哥哥自是喜欢我的,用不着借用她让长倾哥哥对我有好感。”锦画嗤哼一声,“不过是有一副好皮囊罢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了长倾哥哥的魂,妖媚惑主,狐狸精转世,她是个什么东西!”
“锦画!住嘴!”柳依依低斥一声。
“依依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向着那个贱人说话?”锦画不可接受地大喊一声。
柳依依叹口气,她从来都不会发火的,可能最近心情太乱了。软了几分声音,对锦画说道。
“我没有向着任何人说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煽风点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了。”柳依依转身,背对锦画。
雪白的背影总是不染纤尘,圣白无瑕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锦画气怒地瞪着柳依依,倍觉她的背影极其碍眼。又不禁疑惑,柳依依从来没发过火,甚至与人说过重话,方才不经意的激动,莫不是……
小玉一事,已对她有所怀疑?
这件事,自始至终,她根本没有参与,更何况,起先确实不知情。后来还是太后传来口谕,她只是悄悄放走小玉而已,再没插手。
冰莹说的对,这事本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心虚害怕。
“依依姐,你怎么了?”锦画小声试探问。
柳依依低头,淡淡一笑,“锦画,有些事我不想挑明了,但是今日既然你来了,又说了这一番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安分守己未必不好,长倾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女子,你不要好不容易进了摄政王府,自掘坟墓,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锦画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发泄。听到柳依依,长倾长倾的唤着,都已经是摄政王的义妹了,还叫的如此亲切,也不知道避嫌。又被柳依依一番话,刺激的面红耳赤,将军小姐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依依姐说的很是呢,如今成了郡主了,说话的口气都硬气了!像当初我还是将军小姐的时候,依依姐还是一介医女,见着我说话,到底是有三分敬重的,如今都可以训斥我了!”
“锦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劝你。”
“好了依依姐,是我打扰了。”
锦画言毕就往外走,柳依依赶紧拽住锦画,急声道,“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劝你谨守本分,这有什么好气的嘛。”
锦画自嘲笑道,“我自是没什么好气的!我哪里比得上你依依姐现在身份贵重,又能日日见到长倾哥哥!我算什么,不过一个九品孺人!我从堂堂将军小姐沦落成,只比奴才下人高一点点的九品孺人,我都忍了,全都是因为我喜欢长倾哥哥。”
“我自是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王爷。可是,也不能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呀。”
锦画一把甩开柳依依的手,“那么我就要问问依依姐了,我到底做了什么?没有凭据,可不要乱说话!”
柳依依不想把话挑明,但还是为了告诫锦画,本着想要锦画能重归原先那个清透如水的小女孩,继续好心劝道。
“上一次在王府别院我发现你的剑穗,已经提醒过你一次。而这次小玉下毒的事,我不相信你毫不知情,没有插手其中。陷害我下毒也就算了,你怎么胆大到想要杀了王妃呢?即便你没下毒,若不是你和太后联手,太后的人不可能在摄政王府顺利逃出去敲响登闻鼓。”
锦画依旧理直气壮,一把推开柳依依,“依依姐既然这样以为,那就告诉长倾哥哥好了!让长倾哥哥处置了我,也省得依依姐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我。”
锦画还是不能将心中怒火全部发泄出来,继续怒道,“你不过才成为小小郡主,我爹乃当朝忠义公,而我爹是大将军王的时候,我本就位同郡主了,只待册封!不过现在入了摄政王府地位低微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站在我头顶对我趾高气扬!即便你现在是郡主了,依旧改变不了,你曾经是一介医女的低贱身份!”
柳依依摇摇头,完全不相信,原先那个总是跟在她身边,依依姐依依姐叫着的小女孩,如今变成这般满身利刺不可理喻的模样。
“锦画,你以为王爷就看不出来整件事被你动了手脚?只是不想与你挑明。我今日劝诫你,完全是为了你好。不要等王爷跟你算账的时候,再后悔莫及。我亦是看在当你是妹妹的情分上,才与你说这些话。”
话落,柳依依转身回屋。
锦画亦怄气离去,却在院子里被冰莹一把拽住。
“小姐,你太冲动了!”
“我生气!她们一个个都在我之上了!我还是孺人,没有任何动向!我曾经可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天之娇女!如今竟然沦落至此,连柳依依都能训斥我!更何况,就像你说的,这件事都是姑妈一手策划,我不能不从姑妈的意思,我是被逼的,我也很无辜。”
锦画也对方才的冲动有些后悔。
“不管怎么说,小姐现在就是不能和柳依依撕破脸皮,赶紧回去道歉。”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锦画愤愤嘟囔。
“小姐,你想在王府站稳脚跟,总要有个得力的帮手。柳依依现在是郡主,将来在王府的声望会更高。你跟她交好,自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锦画一听,很有道理。“冰莹,你心思玲珑剔透,日后可要多多提点我,我总是冲动。”
“小姐,那是自然。”冰莹狡黠一笑。
说完,锦画再不情愿,为了将来,还是回去和柳依依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