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一直等到子夜时分,魏荆没有出现。直到天色渐渐放亮,魏荆还是不见踪影,却等来一只雪白的信鸽。
在信鸽腿上取下装着信件的小竹筒,展开字条只有四个字,毁掉夏侯云歌所有希望的四个字。
情况有变。
夏侯云歌将字条一下一下撕碎,最后扬在清冷的晨风中,随风散去。
果然,靠谁不如靠自己。
望着小桃备好的早膳,夏侯云歌一点胃口也没有。
就在这时,夏侯云歌透过窗口看到,一抹倩影走进紫荆苑。
夏侯云歌懊恼地喃语一声,“这王府,真是一日不叫人安宁!”
“娘娘,你好像心情不好。”小桃试探问了一声,这才透过窗口看到夏侯七夕正往柳依依的房间去。
“娘娘,是襄国公主。她怎么又来了?”
夏侯七夕自然不知道柳依依出走的事,见紫荆苑,没几个人,柳依依也不在房间,正在迂回的石子路上徘徊,不经意看到坐在窗前的夏侯云歌。
夏侯七夕一愣,想来是没想到会碰见最不想遇见的人,正好四目相对看见彼此,也不能不打招呼,夏侯七夕便甜美一笑迎了上来,夏侯云歌便走出房门。
“原来是姐姐呀,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不会在摄政王府见到你了。”夏侯云歌笑得格外灿烂,仿若这深秋清凉季节里的一抹暖人阳光。
夏侯七夕心头一惊,她虽不了解这个陌生的夏侯云歌,不过那灿烂笑容中蕴含的危险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她曾经就是这么笑得绚烂般威胁过她,“小心一些,你的命我看上了。”
夏侯七夕挥散心底一闪而过的惊乱,亦笑得灿若娇花,“姐姐这样说,就生分了。身为妹妹,常来看望姐姐,不是应当的嘛。”
“哦,这样啊。”夏侯云歌任由夏侯七夕挽住自己的胳膊。
自从夏侯七夕被禁足出来后,身上不再有那些刺鼻的浓郁胭脂,想来是学乖了,也知道轩辕长倾不喜欢胭脂味道,如此煞费苦心,就怕穷其一生也不能如愿。
“听说姐姐得了一个义子,还没恭喜姐姐。”夏侯七夕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这么清闲,怎么没哄孩子啊?”
夏侯云歌顿时脸色黑青,吓得夏侯七夕的笑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赶紧转换话题,不敢再刺激夏侯云歌。
“姐姐,妹妹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想不想听?”夏侯七夕掩嘴一笑,妩媚撩人。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夏侯云歌冷冷开口。
夏侯七夕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凝固,随即笑得愈发娇艳,“姐姐,你可知道我找到谁了?”
夏侯云歌眸色一凛,强势之下终于逼得夏侯七夕再不卖关子。却是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一眼不眨盯着夏侯云歌的表情,就好像盼着看到能让她有报复快感的表情变化。
“姐姐,我找到梅云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拖着长长的尾音,“梅云”二字咬的很重。
夏侯云歌却没有夏侯七夕预料的那样惊讶震撼,反而一脸疑问,好像在问谁是梅云的表情。这倒是让夏侯七夕满目震惊。
“姐姐忘了梅云是谁?”这怎么可能!
夏侯云歌微皱的眉心渐渐舒展,想起来了,是祁梓墨的妻子!心口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这应该是这副身体原来的感受吧!也正是因为那个叫梅云的女子,祁梓墨才会恨南耀和夏侯云歌入骨。
“她不是死了吗?”她明明在祁梓墨的房中看到过梅云的灵位,据说是在怀孕时就被杀了。
夏侯七夕却不住摇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夏侯云歌,猛然就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夏侯云歌眼角一跳,“为什么这么问?”
夏侯七夕退后一步,姣好的脸上惊惧之色越来越浓,“真正的夏侯云歌,不会忘记梅云是谁。更不会是你现在的表情!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到底是谁?夏侯云歌恨了梅云八年,不会是你现在淡然若水的表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夏侯七夕!”
夏侯云歌娇喝一声,依旧没能阻止住夏侯七夕的惊愕。她不住摇头,头上珠钗晃的人眼花缭乱。
“不对不对!你一定不对!”夏侯七夕的脸色渐渐褪白,“你到底是谁?为何跟姐姐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夏侯云歌逼近夏侯七夕一步,诡异一笑,“你觉得我是谁?”
夏侯七夕猛抽一口凉气,硬生生退后一步,满目的猜忌疑惑。
明明眼前这张脸就是夏侯云歌的脸,连唇边那一点芝麻大的小黑痣都一模一样。她还是觉得不对,从夏侯云歌没有被她用花瓶砸死,逃出皇宫之后,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她,就觉得不对劲。
那一身的冷傲倔强与强势的气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那不再是从小就认识熟悉,懦弱无能的夏侯云歌。
到底哪里出了错?
通过今日提到梅云一事上,夏侯七夕已肯定,眼前之人绝非以前那个夏侯云歌。
即便一个人改变了性格,变的让人陌生。一个曾经恨了八年,怨了八年的人,不会因为忽然的转变而消磨所有的怨恨。
祁梓墨曾经对夏侯云歌做的一切,都是源自梅云那个女人。
夏侯七夕清楚知道,女人的妒忌是持久的,即便成为过去,曾经有过的妒忌,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的这么彻底。
仅仅从这一点,便足够让夏侯七夕深度怀疑,眼前的人绝非是原先的那个夏侯云歌。
想到这些,夏侯七夕的唇角,渐渐弯起美丽的弧度。
既然她不是夏侯云歌,那么又为何坐在摄政王妃的位置?若她不是夏侯云歌,那么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便可轻易摧毁。
“和姐姐开个玩笑,可千万别当真啊!”夏侯七夕娇声笑起来,一双眸子闪闪发光。
夏侯云歌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妹妹倒是觉得很好玩呢!姐姐大度,不会怪妹妹言语无状失礼吧。”
“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大度。”夏侯云歌危险地笑着,一步步逼近夏侯七夕。
夏侯七夕心口飘过一抹凉意,一步步后退。
“姐姐!你我可是一个家族的姐妹。”夏侯七夕忙声道。
就在这时,久未露面的建兰和惠兰相携而来。这俩姐妹,看似恭谨温顺,相互小声聊天时,不经意从眼角眉梢泄露的鄙夷和不屑,可见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善类。
她们两个都没看到,夏侯云歌会站在院子里。猛地抬头看见,竟然吓了一跳,想来方才俩人暗地里也没说什么好话,不然不会这般心虚。
夏侯云歌也不堪在意,反正外头没人说她好话,只要自己没听见,也只好全当不知道。
建兰和惠兰赶紧俯身行礼,“参见王妃娘娘,参见襄国公主。”
夏侯云歌不禁皱了皱眉,莺声燕语实在聒噪闹人。
建兰和惠兰探头向轩辕长倾的书房看了一眼,见那里门窗紧闭,便知道轩辕长倾不在,姣好的脸上有些失望,都低着头不作声。
夏侯七夕的脸色有些不善,这两个女人不见得有多美,身份也不高,只是宫里调教的一般女子,专供皇上赐给朝中一些大臣专供享乐的歌舞乐伎而已。
夏侯七夕轻蔑一笑,说道。“姐姐,既然有人陪你解闷儿,妹妹这就告退了。”
夏侯七夕逃走一般的赶紧走了。
夏侯云歌阴冷的目光一直盯着夏侯七夕匆匆而去的背影,目光危险的眯了起来。夏侯七夕现在确实是学乖了,万事不再硬碰硬,也知道进退有度,不白白吃哑巴亏。
夏侯云歌转身正要回房,被冷落的建兰惠兰赶紧说话。
“王妃姐姐,我们姐妹二人是专程来看您的。”惠兰嫣然一笑,一袭藕粉色长裙,好似这深秋季节里盛开的一朵春花。
“我何时成了你们姐姐了。”夏侯云歌态度寒冷,毫无温度。
惠兰干干一笑,看了一眼建兰,接着小声说,“我们姐妹二人听说王爷得了一个义子,专程前来道喜。”
夏侯云歌神色一凉,寒眸射向惠兰,惠兰吓得一惊,想到这位正妃,刚刚处理了锦画,惧从心生,当即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建兰和蕙兰明明惧怕夏侯云歌,还不肯离去,杵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的站着。
“你们有什么事吗?”夏侯云歌冷声问。
建兰和惠兰嗫嚅难言,建兰说,“就是过来看看王妃姐姐。”
“看完没有?”当她是什么?欣赏的宠物?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被她们两个杵在这里简直要爆发了。
建兰点点头,惠兰赶紧拽了一下建兰,建兰又赶紧摇头。
夏侯云歌眉心紧拢,这俩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来紫荆苑。
正诧异,青莲就来回禀,“启禀王妃,宫里的杨贵妃娘娘来了。銮驾已到摄政王府,王妃是否出门迎接?”
现在王府里,柳依依不在,轩辕长倾也不在,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就只有夏侯云歌。
杨慧心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圣宠正隆,銮驾莅临摄政王府总不能怠慢,青莲只好来请示夏侯云歌,好组织众人出门迎接。
建兰和惠兰听见杨慧心来了,皆松一口气,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夏侯云歌没有错过建兰惠兰脸上的表情,看来建兰惠兰杵在那里不走,就是在等杨慧心了。
“你们知道贵妃娘娘要来?”夏侯云歌睨向建兰惠兰,她们吓得双肩一颤。夏侯云歌逼近她们两个一步,“她是宫里的娘娘,你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府侍妾,你们如何联系?”
建兰和惠兰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建兰还能有几分镇定,反正杨慧心来了,也不用太害怕夏侯云歌,遂壮着胆子道。
“我们姐妹二人在宫里学规矩的时候,贵妃娘娘曾亲自授予我们姐妹琴技,故而和贵妃娘娘颇有些交情,时常一起探讨琴技。平时不见面也多有书信往来,贵妃娘娘也常派人送来一些绫罗绸缎之类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