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梓婷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瞥了一眼夏侯云歌,“他不入宫,我如何能见到他。”
夏侯云歌本想还问一句关于他看上去是否高兴之类,又不知如何问出口,便生生忍住,索性不问了,只低头抚弄手腕上的黑色鸳鸯镯。
轩辕梓婷在夏侯云歌的身上,看到了小女子该有的淡淡羞涩,与她打人时的毒辣狠绝,威霸气势,完全判若两人。轩辕梓婷不禁抿嘴一笑,又忍不住有些落寞,小声嘀咕一句。
“真是让人羡慕呀。”
这一次,又换轩辕梓婷有些犹豫了,很小声地问夏侯云歌。
“王兄……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嗯?”夏侯云歌见轩辕梓婷说话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轩辕梓婷到底想要问什么。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我是想说……”轩辕梓婷又犹豫了,脸颊不禁飘上两朵红云,声音小的好像蚊蝇,“王兄……有没有提到前线的事?”
“你是说前线战事?他没对我说什么。”夏侯云歌微微挑眉,心中已了然。
“我不是问这个!”轩辕梓婷有些生气。
“摄政王一向很少跟我提前线的事。”她说的是实话。
轩辕梓婷偏不信,“王兄那么宠你,不会一个字都不往外漏吧?王兄不是要带你出征了吗?”
“确实没跟我说。政治上的事,他怎么会对一个女子说。”
轩辕梓婷有些着急,拔高声音直接问,“王兄就没有跟你提,上官麟越在前线失踪的事?”
夏侯云歌摇摇头,“上官将军失踪了?这事我不知道。”
轩辕梓婷一脸失望,苦闷又忧心地叹口气,“好了好了!我回宫了!”
望着轩辕梓婷匆匆远去,夏侯云歌微微皱起眉心。
上官麟越一向战无不胜,怎么会突然失踪?
夏侯云歌打发青莲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夏侯云歌和小桃两个人。
小桃疲惫的一屁股坐在圆凳上,直拍心口,还心有余悸不能平息。她伸手去拿茶碗想倒一杯水喝,这才发现剩余的茶碗,已经在打宫嬷嬷的时候碎了。
夏侯云歌看了看小桃,小桃看了看夏侯云歌,主仆二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小桃的脸就耷拉下来。
“娘娘,我们就要乐极生悲了。”小桃忧心说。“奴婢从小跟在娘娘身边,娘娘是南耀国的长公主,后来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奴婢虽是宫女,整个皇宫上上下下,也都拿我当成半个主子恭奉着。自从南耀国灭之后,当真是从天上掉到地下,受尽了委屈与白眼,辱骂和鄙讽,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顿觉浑身畅快,又不禁心慌。”
夏侯云歌心疼地望了小桃一眼,知道小桃在担心什么。
“娘娘,太后那里就不用说了,反正太后也是要处死娘娘。可杨贵妃那里……您为何要跟贵妃娘娘撕破脸皮呀!即便您跟贵妃娘娘有过不睦,贵妃娘娘最多也就是甩甩脸子说点不好听的话。而如今贵妃娘娘一定不会过放过娘娘了!日后您的日子要更难过了。”小桃叹口气。
夏侯云歌不做声,只是静静喝水,平复心神。
“明明此事不用闹的这样僵,不是吗?我好担心,贵妃娘娘一定会状告到皇上那里去的。万一皇上降罪下来,娘娘你可怎么办呀?”小桃一想到现在四处树敌的处境,就为夏侯云歌担心不已。
“敌人多了,才死的快,不是么。”夏侯云歌呢喃一声,小桃却听不懂什么意思。
“娘娘!”小桃叫了一声,“您不会想不开了吧?”
夏侯云歌看向小桃,目光沉定如一潭死水,无波无痕,“我是在自保。”
“自保?娘娘完全是在自掘坟墓。”小桃完全猜不透,夏侯云歌到底在想什么。“那帮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娘娘这样做哪里是找好儿啊!”
夏侯云歌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深秋了,马上就要入冬。她的孩子也四个来月了,若不抓紧筹谋,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很可能就是她们母子丧命之时。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必须尽快逃离。
而如今,想要逃离的彻彻底底,除了将那些麻烦解决,还有一条出路,就是……
将自己解决掉。
一个死人,他们还如何去刺杀!
这样想着,夏侯云歌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而接下来即将要做的,必然是要将天都捅出来一个窟窿,让天下皆知,她夏侯云歌的大名。
“我想休息一下。”夏侯云歌疲倦地对小桃挥挥手。
小桃下去后,夏侯云歌这才按住有些不太舒服的肚子。方才急怒攻心,又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些抗议了。
夏侯云歌笑着摇摇头,悄悄解开腹部紧紧缠着的绷带,小声呢喃,目光里尽是身为母亲该有的慈祥目光。
“你是我夏侯云歌的孩子,必须给我坚强一点,与我一起冲出这些风风雨雨,便是我们母子的自由天空。”
轻轻抚摸小腹,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抚摸和话语,好像隐约的微微动了一下。
夏侯云歌一脸惊奇,完全被从没体会过的胎动惊住,抚摸肚子的手,猛然抬开。犹豫许久,想再度抚上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孩子……”夏侯云歌心口暖暖的发酸,不禁湿了眼眶。
她知道,这是激动与感动,是身为女人的母性在作怪。
对于这种陌生的牵动心灵的感觉,简直给了她莫大的力量,拥有一路勇往直前的动力。
“好孩子。”夏侯云歌满目炯亮的光彩,再度将绷带紧紧缠住腹部,“乖,再忍些天,你就可以重见天日了!乖乖待在妈妈的肚子里,不要淘气。”
夏侯云歌不是不担心,会动了胎气,这个孩子可是魏荆想尽办法,强强保住一条命。
不过,她还是坚信,这个孩子能够坚强的活下来,就一定能战胜所有困难,与她一起并肩走到最后。
钱嬷嬷和宫嬷嬷被御林军抬回甘泉宫。
一路上,宫嬷嬷哭哭啼啼,紧紧拉住钱嬷嬷的手,苦苦哀求。
“钱婆子,好回去千万不要在太后面前多说话呀!”
钱嬷嬷愠恼地一把甩开宫嬷嬷的手,“你出卖太后,还有脸求我!”
宫嬷嬷差点就跪在地上求她,“我还不是被那个贱人逼的,她骗我那药膏有毒,我就信了!是我糊涂了,人老了,脑子就不中用了。”
“什么不中用,就是你怕死!”
“钱婆子!你说的倒是轻松,那贱人要把药膏抹到你脸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怕了!反过来还说我!”
“谁不怕死!可我绝对不会出卖太后娘娘!”
宫嬷嬷又赶紧软下声音祈求,“钱婆子!你就看咱们俩一起几十年的交情,千万不要说出去,就可怜我这条老命吧!”宫嬷嬷老泪纵横,“再说了,那个贱人也猜到都是太后幕后下的手,摄政王和王妃又都是聪明人,不会猜不到,孩子的事是太后幕后指使。我说的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我并没有泄露贞德郡主被太后娘娘抓走的事!”
“你是在狡辩!”钱嬷嬷喝了一声,“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太后娘娘私底下干的事,那不是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
宫嬷嬷痛哭起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真的忍心太后将我处死吗?”
钱嬷嬷终究还是心软了,“行了行了!你自求多福吧!我什么都不会说,但愿这帮御林军也什么都别说。”
宫嬷嬷看向抬着她们的御林军,这时御林军中,一个朗目星眉的俊逸男子,笑着道。
“两位嬷嬷什么都不说,我们这群兄弟自然也什么都不会说。”
“你个小蹄子,是想为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开脱了。”钱嬷嬷怒斥一声。
那男子撇撇嘴,“反正我们不被落罪,你们也干净省心。”
宫嬷嬷赶紧妥协,“好好好,我们两个老婆子,什么都不会在太后面前说,你们放心好了。”
那男子又道,“万一太后娘娘因没擒来摄政王妃,怪罪下来,嬷嬷打算怎么说?我们兄弟几个的命,可都抓在嬷嬷手里。自然,摄政王妃也说了,您老人家的命,也在我们手里。”
“还能怎么说!就说她撒泼蛮横,拒不从擒。”宫嬷嬷不耐烦地摆摆手,跟着钱嬷嬷一瘸一拐地进了甘泉宫。
御林军都是男子,不经传召不能入甘泉宫,便都站在宫门外听风声。
等了许久,也不见宫里来人落罪他们,他们终于松一口气。都对方才据理力争的男子,竖起大拇指。
“杨木易,还是你聪明。知道跟那两个老奴婆讨价还价,救了哥几个,晚上请你喝酒。”
那叫杨木易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略带羞涩一笑,“还是摄政王妃聪明,给了咱们兄弟几个活命的机会。”
“摄政王妃,当真女中豪杰,几句话都说到兄弟几个心坎上了。身为男儿,谁不想报效国家,成为英雄,光耀门楣。只可惜在宫里,也是身不由己,当主子的只拿咱们当一把刀,那些主子身边的红人,更是耀武扬威不将咱们当人。”
“摄政王妃也真厉害,一个柔弱女子,竟然不怕我们十来个御林军手里的大刀。”
“摄政王妃是抓住了大家的一个弱点,再忠心的奴才也都想保命,谁没个一家老小。”
“我们算是和两个老奴婆,互相扯平,谁也别想告发谁。”
“摄政王妃那句话说的对,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几个男子凑在一起,低低地哄笑起来。
在心里都不禁对夏侯云歌的一番豪言壮语和不畏强权压迫的气势慑服,纷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钱嬷嬷和宫嬷嬷带着一身伤无功而返,进了大殿哭着扑向太后,跪倒在地,率先状告夏侯云歌,如何如何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像疯狗一样,按都按不住。就像冲撞了鬼魂一样,满身力气到处打人,连杨慧心都被打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最后若不是梓婷公主及时赶到救了她们,她们就死在摄政王府了。
太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最后却是怒极反笑,“哀家一定要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