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个“泛华夏文化圈”来说,中原王朝永远都是“天朝上国”,汉人永远都是需要仰望的种族。
如今随着海贸的兴起,大唐的商船沿着海路抵达东洋、南洋的各个国家,在带去无以伦比的财富的同时,更带去了灿烂的大唐文化。
没有抵抗、没有仇恨,这些个愚昧的原住民欣喜若狂的接受着唐人带来的一切,因为唐人使得当地的经济、文化甚至于生产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所有人都以能够沐浴在华夏文化之中为荣。
这是殖民的开始,但是现在的大唐上至朝堂的统治者下至普通的商贾民众,却对此并没有一个清晰而准确的认知。
华夏文化不擅于侵略,更不擅于掠夺,汉人从古至今都只是沉默而勤劳的创造着财富,他们入乡随俗,却又保存着骨子里的骄傲。
所以相比于后世用坚船利炮满世界殖民的野蛮民族,汉人更容易被那些个原始落后的土着所接受。
这是文明的征服,润物无声,却又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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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书院。
书院的主体建筑都已经竣工,各式各样的标志性建筑散布在昆明池畔的山坡上,掩映于林木之中,恢弘大气却又精致优美。
如今整个书院都已经簇然一新,各个学科所属的院落业已张灯结彩,学子们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在书院教员的指挥下紧张的忙碌着,进行开学典礼之前最后的布置。
李二陛下一身便装,“白龙鱼服”,身边只有太子和房俊跟随。
漫步在景色幽致的书院之中,看着身边不时跑来跑去兴致盎然的学子,李二陛下很感兴趣,侧过头询问道:“你那神神秘秘的开学典礼,究竟筹备得如何了?”
房俊信心十足:“陛下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李二陛下点点头,此时走到一处院落门前,隔着宽敞的大门,便见到院内一幢三层建筑恢弘大气,便抬脚走了进去。
李承乾与房俊自然紧随其后,前者忍不住问道:“一个典礼藏着掖着,到底弄什么玄虚?”
房俊见到李二陛下饶有兴致的向着那三层建筑走去,抬脚跟随,低声道:“明日殿下便会知晓,微臣保证,届时整个大唐、甚至于整个天下,都将为之深深震撼!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大唐之强盛,所有蛮夷都将震撼匍匐于大唐的天威之下!”
“呵呵!”
李承乾冷笑一声,一脸怀疑:“快别扯淡了!区区一个典礼而已,难不成你还能将眼下所有制造出来的火炮集中在一起,朝着长安城猛轰一个时辰?如今那些个蛮夷亦是见多识广,没那么好震慑。”
房俊却不以为然,道:“殿下拭目以待即可,这场典礼,乃是微臣毕生所学之体现,结合了眼下大唐在物理、几何、冶炼等等学科的最高成就,一经出世,必将震古烁今!”
他这么信心百倍,李承乾的怀疑顿时就减弱了几分,倒是生出几分期待来。
世人皆知,房俊最强的地方便在于其诗词方面的造诣,以及神鬼莫测的格物之道,能够钻研出玻璃、火药那等点石成金之术,谁知道这一次是否再一次以一种新奇的事物震撼世人?
前头,李二陛下已经站住脚步,负着手站在三层建筑的正门前,微微扬起头,看着门上的匾额。
“格物院?”
李二陛下念了一句,随即回头,问道:“这便是你整天念叨的那个什么研究格物致知的地方?”
房俊忙道:“正是。”
李二陛下点点头,抬脚踏上门前的汉白玉石阶,踩了踩,哼了一声道:“如此奢华靡费,比之朕的太极宫都不遑多让。”
言罢,留下一头大汗的房俊,径自进了正门。
李承乾看了看脚下晶莹洁白的汉白玉石阶,在左右张望一番,见到整座建筑的基座全是汉白玉砌成,不由得摇摇头,低声道:“确实有些奢靡太过!”
抬脚跟在李二陛下身后进了门。
房俊紧紧跟着,不敢说话……
整座书院的造价的确是一个天文数字,因为有着皇家水师以及东大唐商号的巨额利润,以及李二陛下的鼎力支持,房俊可以随意支取书院的建造预算,而不必经过朝廷的审核。
李二陛下固然英明神武,可到底乃是一代帝王,胸有锦绣坐拥江山,自然不会去跟房俊锱铢必较,甩手任凭房俊自作主张,根本不曾在预算上过多干涉,很多时候连问都不问。
反正内帑里金山银山根本花不完……
而房俊的理想不仅仅是要在大唐开创自然科学的盛世,更想要使得贞观书院成为历史之上一座永不崩颓的丰碑,即便往后的岁月里时局变幻王朝更迭,这座书院依旧能够屹立在长安城西侧的昆明池畔,抵御风霜雨雪的侵蚀,让后世子孙瞻仰荣耀。
所以大多数的建筑都未采用从古至今的全木质结构,而是以石质为主,如此虽然使得观赏性略有下降,整体造价有所提升,却也不会因为一场天灾亦或是战火便彻底湮灭。
华夏古代建筑太过于注重美轮美奂的形式,所以大多采用珍贵的木料,辅以精湛的雕琢,使之有若天上宫阙一般的华美。然而再是珍贵的木料,往往也经不住水火无情的侵蚀,不知多少美妙绝伦的建筑毁于天灾与战火之中,只留下遍地残垣以及史书之上的寥寥文字,后人却只能从废墟之上,凭空想象着先祖们创建的丰功伟业。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因为有了水泥,使得石质建筑的砌筑更加容易,难度减少,工期缩短。
三人一前两后进入大堂,李二陛下父子顿时便被宽敞亮堂给震了一下。整个大堂极其宽敞,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汉白玉,数根石质柱子将穹顶高高挑起,阳光从穹顶倾泻而下,石柱上安装了数十盏灯烛,即便是夜里亦可灯火辉煌。
由大堂向四周观望,三层建筑每一层都有栏杆,围绕着中空的建筑直抵屋顶,这种建筑方式极其少见,有那么几分异域风情。
而在大堂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摆放着一个高达一丈、宽三尺的长方形器物。
名贵的紫檀木所制,上半部嵌着一个圆盘,周围等列划分刻度,圆盘中间有三根指针,最细最长的那一根正肉眼可见的旋转着。
下半部则是硕大的……钟摆?
李二陛下不知此为何物,但是冷不丁想起之前房俊曾经与李淳风探讨的关于计时器的制造,便曾听到过那个劳什子的“钟摆原理”,相互印证一下,再看看原盘上的刻度,不难猜出此为何物。
李二陛下走到近前,细细观摩,口中问道:“这便是你那个所谓的……时钟?”
李承乾也走过去好奇的上看下看。
房俊道:“陛下英明神武、天人之姿,果然洞察玄机、无所遗漏……此物正是李太史刚刚制成的时钟,将每日十二个时辰分成二十四份,刻度上每两个点便代表一个时辰,又将每一个点分成六十分,更将六十分再分成六十秒……分别以时针、分针、秒针来区分时间,可以尽可能的达到最精确的程度。”
李二陛下凑近了观看,侧耳倾听,发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这应当便是那个“擒纵器”的声音,而随着“滴答滴答”声,下部的钟摆有韵律的摆动着,时针分针转的慢看不真切,但是秒针却在旋转着,针尖划过刻度,代表着时间的流逝。
李承乾不解道:“此物巧夺天工,但为何叫做‘钟’呢?”
房俊解释道:“此物内有机关,每逢整点,都敲击出声,几点便敲击几声,故而李太史为之取名曰‘钟’。”
“钟”乃是礼器,金属所制,中空,敲击可发声。
“钟鼎”乃是礼器之通称,代表“礼乐”,象征着尊贵的地位和厚重的权柄,所谓“钟鸣鼎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