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笑了笑，弯腰将协议捡起后，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
凌志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事？”
云栋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靠向了凌志：
“那个，签可以，但你不能把这件事儿告诉别人，云殷和云楠都不行！”
凌志点点头：“这你放心，我口风严实得很。”
说话间，凌志心里暗忖：“口风是很严实，但万一要是不小心把这张协议丢在了什么地方，那就不好说了。”
于是云栋接过协议和笔，签完以后，酝酿了一下，红着脸，小声开始念：“我云栋......”
“大点声，没吃饭啊！”
云栋瞪了凌志一眼，然后将分贝数瞬间扩大：“我云栋，20xx年生，身份证号xxxxx......”
整张协议没什么特别夸张的内容，就是要云栋放弃云璃的抚养权而已。
但这只是最表层的意思，其实凌志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云栋亲口承认这几年对于云璃的抚养状况，而这些内容在协议中写得清清楚楚。
在放弃抚养权这个问题上，云栋没什么异议，倒不如说，他巴不得这样。
但承认对于云璃的抚养状况，他有点难以接受。
倒不是说协议中写的内容并不真实，而是把这些内容读出来，实在是......有点掉面子。
但掉就掉吧，反正也就在一个人面前掉，又不是在演讲台上面掉。
读完以后，云栋长舒一口气，打了个电话叫云楠过来，让她来跟刘老板签合同。
刘志强也挺爽快，有凌志在旁边，这合同签得很顺利......有点过于顺利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娘的，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了来坑我对吧！
但看出来了又能怎样？云栋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不过，见证了全过程的凌志倒是对一件事很感兴趣：
“对了云楠，我让你来签这份合同，你没觉得奇怪吗？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云楠抬起了头，看了眼凌志，又把头给低下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云栋马上在旁边给了她一巴掌：“怎么说话呢？人家老板赏饭吃，还不快谢谢老板！”
云楠的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像是一潭死水：“谢谢老板。”
凌志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不是曾经跟云枫说，你想上大学么？”
云楠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上了。”
“为什么？”
“能靠收租赚钱，谁还要去上大学啊。”
话音刚落，云栋再次给了她一巴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是吧？你哥我累死累活在这儿谈生意，挣的钱是给这个家的，可不是给你一个人儿的啊......”
云楠抿了抿嘴，低着头，也没有回应什么。
签完合同以后，云栋回家继续躺尸，寻摸着约几个死党一起打麻将庆祝一下。
而云楠也准备回到自己打工的餐馆，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是漫长无聊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凌老板，这次可是多谢你了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不可能寻到这么好的生意，哈哈哈哈......”
刘志强收起了合同，对着凌志连连赞叹道。
虽然月租1万对于云栋来说已然不少，但对于刘志强来讲，这笔租金跟没有也差不多。
以刘志强这十几年来开台球厅的经验，月入个几十万那都是少的。
“刘老板客气了，您帮我做成了这笔生意，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今晚我请您吃饭。”
凌志笑道。
他之所以能找到刘志强，还是托云枫和庞指导的福。
十年前，庞指导来到黔省西部打表演赛，所在的俱乐部就是恒宇台球俱乐部！
庞指导走后，刘志强在本地混得风生水起，已经开了不少分店，近期再次准备扩展业务，恰好凌志给送上枕头来。
有庞指导做引路人，再加上凌志在魔都大师赛上的名头，刘志强很快跟凌志达成了协议。
而在达成协议的过程中，有一个人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如果没有这个人在，凌志的联络工作可能还不会有这么顺利。
“哟，云姐下班了？”
正说着，云殷迈步走进了俱乐部之中，看着满面笑容的凌志，她也跟着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有点苦涩：
“听说，小璃已经被你们带走了？”
“对，你还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么？”
“不了吧，我没脸见她，之后就交给小枫吧，我相信他能照顾好小璃的，小璃也是时候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接着，云殷又转向了刘志强：“这次也多谢刘老板了，不嫌弃我们家破房子。”
刘志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是我占了大便宜了！”
“好歹你们家房子也算是云枫早年的住处，你们是不知道云枫现在有多火，我现在盘下了你们家，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抢呢！”
“对了云小姐，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本人不亲自出面签合同，而是要你弟弟妹妹出面呢？”
云殷轻笑一声，活动了活动筋骨，淡淡地说道：“我亲自出面，刘老板能拿到这么优惠的合作条件吗？”
刘志强“恍然大悟”：“哈哈哈哈......”
......
俱乐部门外，云殷和凌志并肩而立，她没有马上走，反倒是在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为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是时候，该让他们顶上来了。”
“这次合作，达成什么条件都不要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不希望刘老板给的太多。”
“给的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两个败家子给败光？”
凌志点点头，他理解云殷的心思。
这次合作达成后，云栋和云楠就没有理由找他们家大姐要钱了，至于租台球厅赚来的钱怎么用，那是弟弟妹妹们的事，云殷不想管，也管不动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真的算是自由了。
“谢了凌志，如果没有你，恐怕这件事还没办法进行得这么顺利。”
凌志摇摇头：“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云枫，我需要确保他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投入到训练当中。”
云殷：“所以这就是你找云栋签放弃抚养权协议的原因？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只找他签，而没有拉上我一起签？”
凌志抱起双臂，望着逐渐陷入夜幕之中的小镇街道，笑道：“我相信，未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纷争，如果沟通对象是云姐，那么问题会很容易解决。”
“但云栋不在此列，一旦他未来破罐子破摔，去到平城找云枫的麻烦，我手里面还有段视频可以拿来做武器。”
“至于云楠......我觉得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看起来不声不响，但那点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她不是想读大学么？我给她机会，以后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从台球厅赚来的这笔钱该怎么用，到底给云栋分多少，究竟是拿去学习，还是吃喝玩乐，全在她自己。”
“唯有一点我绝对不能容忍，她想靠云枫‘读大学’？门儿都没有！”
看着身旁这个青年人满是坚毅的面孔，云殷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遇上凌志这样的人，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
几天后，众人在火车站跟云枫分别。
云枫还要留下来帮云璃补办身份证，得过段时间才能回到平城。
经过几天时间的熟悉，云璃已经渐渐习惯了云枫的存在，并且能够初步照顾自己了，最起码洗漱洗澡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张思俊本来打算留下来帮云枫善后，但是被云枫给赶走了，于是老张准备先一步回到平城斯诺克学院训练，顺便配合凌志做点研究。
而凌志也打算跟随宋一宏和林风扬先回到花城，跟王导打声招呼之后，再北上平城。
“风扬，你跟我说句老实话，小璃的身体状况，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问题不大吗？”
在南下的火车上，凌志忍不住问道。他担心林风扬当着云枫的面不好意思说得过于直白。
林风扬斟酌了一下：“生理层面确实是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营养不良而已，白血病什么的肯定没有，这个可以放心。但......”
“小璃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心理层面的，这一块儿就不是我熟悉的领域了，所以我没太敢给出太多建议，抱歉啊凌志。”
宋一宏环抱住林风扬的肩膀，安慰道：“小丫头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点心理问题都没有那才奇怪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凌志赞同道：“确实。剩下的，我们帮不上太多忙了，只能靠小枫自己了。”
......
镇上。
云枫从火车站回到宾馆，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云璃小跑了过来，牵起云枫的手，也不说话。
经过这几天的捯饬之后，云璃被林风扬打扮成了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长长的头发，洁白的面容，虽然还算不上精致，但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
云枫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云璃摇了摇头，依然是不说话。
云枫并不在意，他拉着云璃走到床边，并肩坐下，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虽然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但半晌后，云枫还是决定迈出艰难的第一步，开始努力找话题：
“那个，我跟你说说我这几年的经历吧。十年前，我离开家，跟着庞指导来到了平城斯诺克学院。斯诺克你知道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