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夫:朝阳,我躲你什么呀?”
孙朝阳忙抢过他手里的暖瓶,笑着给老头泡茶:“你躲什么自己知道,不就是解决不了我的户口和工作关系,无颜面对我这员爱将?老高,你都不知道别人现在这么说你。”
老高好奇:“别人怎么说我?”
孙朝阳:“别人说你老高尽知道使唤人,要想马儿跑,又不喂马儿吃草。”
老高:“有吗?”
“怎么没有?”孙朝阳:“老高,我为你流过血,为你出过力,我要见高主任,我要见高主任。”
悲夫好无奈,忍不住气道:“你孙朝阳那么有本事,要想解决个单位还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在咱们杂志社。你去央视,去区县电台,不比我们这个垮秆单位好?”
垮秆是四川话,意思是快要倒闭。
高主任和孙朝阳接触的时间长了,竟学得了不少四川土话。
孙朝阳没好气地回答说:“我以前在四川的时候可是公务员,你说的区县电视台是事业编,央视那边是国企,如果去那两个单位,行政级别都白丢了,吃亏的事情咱可不干。而且,去了国企和事业编,要想再做回国家干部就不可能了。除非……”
“除非是县团级。”悲夫点头,按照国家政策,国家干部转事业编或者去企业后就转不回来了,除非你干到县团级。不过,他还是很奇怪:“朝阳,国家干部的待遇比起事业单位和企业可差远了,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情?”
孙朝阳心中想,老高你现在还不知道一个公务员编制将来的妙处:“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悲夫同志,我现在郑重地向你咨询,我的户口和工作什么时候能够解决,难不成我这个实习生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干下去?”
悲夫:“你孙朝阳就这么想尽快办完调动手续,你的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孙朝阳:“啥叫格局。”
悲夫:“就是人生理想,对于自己将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业的自我追求。”
孙朝阳:“却是没有。”
高主任严肃起来:“既然你已经表态,那我就严肃地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会向上级汇报你的思想动态,说你孙朝阳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建议另外派人。”
孙朝阳:“老高,你等等,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悲夫:“上级领导说了,鉴于孙朝阳同志对杂志社做出的贡献,以及他出色的工作能力,组织上决定任命他为《中国散文》编辑部主任助理,行政级别为正科。不日,区委组织部会来人找他谈话。”
原来,孙朝阳之前得罪了文学界的人,以至于被人写文章大肆攻讦,其他攻击的点是他的作品格调不高,思想上有问题。
孙朝阳也意识到这事对自己不利,便开始在杂志上连载《文化苦旅》。你们不是说我俗吗,今儿个就雅给你们看看。
文化苦旅系列散文一出,洛阳纸贵
上级考虑到孙朝阳的巨大影响,加上国家干部知识化年轻化和专业化的政策,决定提拔孙朝阳走上领导岗位。
既然是领导了,户口和工作什么的自然就不是问题的问题。
孙朝阳一听,高兴坏了,忙用拳头在悲夫同志的肩膀上不住敲着:“老高,累了吧,我帮你按摩按摩,舒服吧。”
老高经受不住:“孙朝阳,别别别,你也是做领导的,吊儿郎当让别人看了像什么话。要稳重。马上就是组织谈话,你这模样可过不了关。”
孙朝阳:“咱们干艺术的,稳重得起来吗?我这模样可受同志欢迎了,组织谈话能不过吗?”
老高哈哈笑道:“你人缘好,组织谈话肯定能过。不过,领导还是应该有领导的威严。”
孙朝阳:“我就是一助理,是你的下级,要什么威严。”
“话不能这么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几年,将来这根接力棒还是要交你手头的。”
悲夫感慨了半天岁月流逝,就开始说起了分工的事情。
现在单位分来四个新的编辑,人也多了,看起来像个正经单位,也可以分工协作,不像以前,大伙儿逮着什么就干什么,很不正规。
悲夫这个主任总编自然是负责全局,本来,以孙朝阳现在在文学界的地位,应该负责具体业务管编辑室的。但考虑到孙朝阳性格活泼,一看稿子就喊头疼,所以,老高就让他负责人事、财务、发行、后勤这一块儿,内心中未免没有让他尽快熟悉各个部门,将来好接自己班的意思。
至于编辑室那边,让大林负责,毛大姐辅助。
小小的《中国散文》杂志社也到了新陈代谢,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候。
孙朝阳这才明白老丁先前在食堂里为什么跟自己说那些奇怪的话,还请自己帮着给他孩子解决工作和户口问题。
按说,四个新编辑入职,大家要开个欢迎会的。
悲夫同志想了想,决定押后再说。等到孙朝阳的组织考察结束,正式任命下来,再开个全体职工大会宣布,新人也跟着跟大家见面。
孙朝阳:“动静是不是大了点,要低调啊。”
悲夫:“你是未来的当家人,要树立权威啊!得,这两天你也别上班了,先把户口和工作的问题落实了。”
说着,就从抽屉里找出批复,递给孙朝阳:“还不快回家带上户口本去派出所?”
孙朝阳大喜:“老高万岁!”
悲夫:“万岁可不能乱喊。”
孙朝阳继续给他捶肩膀:“老高你长命百岁,永远健康。”
悲夫:“我身体还是不太行。”
孙朝阳:“老高你以前在干校的时候可是能挑一百斤担子的,大冷天的还冬泳,能不健康吗?”
悲夫谦虚:“勉强健康,勉强健康。”
当下,孙朝阳就骑了自行车一溜烟回到家。
何情看到他很奇怪:“朝阳你不是去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孙朝阳翻箱倒柜一番,揣了户口本和在手头搁得发霉的迁移手续,又跳上自行车:“何情,走咱们去派出所。”
何情:“去派出所干什么?”
孙朝阳:“快上车,没时间解释了。”
何情摇头:“我要做家务,不跟你出去。”
“随你。”孙朝阳脚下用力,自行车撞上四合院门槛,通地一声就飞了出去。
“漫卷诗书喜欲狂,便下剑南向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