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沈先生和金先生,迟春早走在大街上,一言不发,整张脸都是绷紧的。
孙朝阳感觉到他的不对劲,用手肘拐了拐他:“这是咋了?”
迟春早:“既有动力,也有压力。”
孙朝阳:“哦。说说。”
迟春早说:“朝阳,其实我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我做事太功利,总的原则是从利害关系出发。“
孙朝阳:“老迟,不对啊,我觉得你人挺不错的。”
“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自己。”迟春早微叹:“人都有自私心,功利心,有很多不堪的一面,不足为人道。”
孙朝阳:“人非圣贤,谁都做不到一尘不染。我曾说过,大家都生活在空气中,都在吸进灰尘,但不妨碍我们做得好一点。这次推荐你进评委会,我承认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想拿奖,想挽回《文化苦旅》一书的经济损失。这事的来龙去脉我跟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是君子,让你在评委会帮忙,我知道有违你的本心和固有的道德观。如果你接受,我可以道歉。”
迟春早:“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以前一直都渴望成功,做过很多对不起人的事情,我已经混得没有朋友了。朝阳,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事物叫友谊,很高兴有认识你。让我至少知道,自己还有心,血还有温度,还能体会到人间的美好。“
孙朝阳:“说的好象是诀别一样,真不习惯。“
迟春早:“现在我是沈门大弟子,将来还会是沈学掌门,新的课题由我而始,不说富贵,一个不错的前程还是有的。古人云:苟富贵,勿相忘。朝阳,只要我进了评委会,豁出这一百多斤不要,也得替你的《文化苦旅》争个名次。我本来还打算给你开个课题的,但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所以,等你将来老了写不动了,才能定论。“
孙朝阳:“你年龄比我大得多 ,等我老了封笔了,你还活在人间吗?“
迟春早嘴角牵动:“我努力。“
孙朝阳:“进评委的事情板上钉钉,你又开新课题,高不高兴?高兴你就笑笑。老迟,你笑一个好不好,别憋着,容易内伤。“
“哈哈,哈哈。“迟春早再也绷不住,发出一声长啸:“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再见!”
孙朝阳和迟春早分别后,乘了车回到家。却见父母和孙小小已经到了家,何情的表情看起来比较尴尬。
孙朝阳笑道:“爸爸、妈,小小,你们探亲结束回来了,带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
孙小小变戏法似地掏出两匹红砖,孙朝阳大奇:“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一家人捧腹大笑,杨月蛾:“朝阳别怕,你妹不打你。这是你舅舅砖厂烧出来的,你快看看好不好。”
孙朝阳欣喜地接过砖头:“不错,不错,我看和咱们机砖厂用机器设备烧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原本不是太看好舅舅的,想不到他竟把事情给搞成了。”
杨月娥得意地朝丈夫孙永富横了一眼:“我娘家人还能有差了的,你舅舅有文化,当过兵,大队民兵队长,听说马上要当大队长了,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干不成的。”
孙朝阳:“对对对,舅舅厉害得很。小小,什么时候开学?”
孙小小:“明天报名,我又要去住校了,后天开学。”
“学费从我这里拿?”孙朝阳:“不对,是借,跟贷款给你们砖厂一样,年息二点五,我都给你记下帐,要还的。客人,我看你骨骼精奇,是经商的好料,资金还短缺吗,还贷不贷款?我再放两万给你。”
孙小小失惊,连忙摇头:“压力太大了,还不上,还不上。”
一家人重聚,高兴得要命,只何情闷闷不乐。
孙朝阳抽空问她怎么了,何情一张脸变得通红,拧了孙同学一把,说:“我也没想到伯父伯父和小小今天回来,他们突然袭击,就看到……就看到,家里到处都是我的东西,有毛巾杯子牙刷,还有刚洗的衣服,显然是已经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好羞人。”
孙朝阳:“嘿嘿。”
何情又揪了他一把:“都怪你,我搬回自己院去了。”
孙朝阳:“我也搬过去,反正你爸妈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
何情花容失色,狼狈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