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扶苏问话,最先站出来的是李承。
他笑呵呵的说道:“臣以为,人是人他妈生的……既然如此,不妨对于生下幼儿的家庭,适当免除一两年徭役,以利诱之,人口自然提升。”
我知道,妖还是妖他妈生的……扶苏微微侧目,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有利,必然要有惩罚!”李承脸上笑容一敛:
“女子十五以上,二十五岁以下不嫁人者,五倍征收其算赋,既每年六百钱!二十五以上仍不嫁人者,由官府为其指定夫婿!”
算你狠……扶苏沉吟了一下,觉得可以适当提升女子嫁人的年龄,比如从十四五,提升到十六七。
毕竟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体还没有彻底长开,怀孕生孩子神马的,就是在硬闯鬼门关。
听着被李承抛砖引玉而引发的议论,扶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露沉思之色。
后世里的杀女婴传统,其实在这个年代已经出现了。
毕竟在拖拉机等机器出现之前,农业生产是一个重体力劳动。
即便拉犁可以驱使耕牛,除草施肥可以由老人、妇女、儿童来完成,但浇地和收割,还是需要男性壮劳力来完成的。
尤其是收割,更是需要和老天爷抢时间。
富裕一些的人家会在这个时候请人帮忙,而穷一点的,则基本上住到田边,除了太阳最毒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再加上明里暗里的邻里争斗,农业社会下人们普遍喜欢生儿子,然后把别人家的闺女娶过来接着生儿子……
所以贫穷人家杀女婴,实在是逼不得已的行为。
毕竟农村的女孩子,在饭量上可毫不逊色与男孩,但在农业生产上,却又比不上男孩。
杀女婴,很残酷,但又无可奈何。
扶苏觉得,要想在这个年代改变这一局面,需要在国家层面上去要求民众多种桑、麻。
毕竟这个时候和后世人口开始爆炸的年代不同,秦国不适合种粮食的荒地很多,种植桑树或亚麻不会侵占粮田。
而种植出来的桑麻,则完全可以交给家中女孩打理。
四五岁的小女孩虽然干不动农活,但可以帮着家中养蚕,等到八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学着纺纱绩麻。
这就意味这一年龄段的女孩,已经和同龄的男孩一样,成为了家中的劳动力。
嗯,说不定纺纱绩麻赚的钱,比耕田赚的更多!
扶苏微微点头,觉得这样的决策,既解决了晚婚晚育的问题,又解决了杀女婴的问题。
一举两得!
能挣钱的劳动力,自然不舍得杀掉或早早嫁出去给别人家赚钱。
至于纺织出来布匹,则完全不愁销路。
不仅是很多人家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而是在边疆稳定之后,无论是将布匹卖给胡人换牛羊马匹,人参鹿茸等土特产;
还是运到南洋卖给当地土着,用来换奴隶、香料、宝石之类的,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嗯,说的是由少府控制的官方专卖……
啊,小钱钱!
…………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在众人议论,以及扶苏间或提提意见的情况下,有关河西移民,以及有关提升人口的议题完美结束。
一、从薛郡、砀郡、东郡、颍川郡、南阳郡、衡山郡、广阳郡这七个郡分批迁移二十万户无地或少地黔首到武威郡,分三年完成,由御史中丞张苍负责统筹监督。
二、士庶产子,免除两年徭役,对于二十到三十五岁的未婚女子,征收五倍算赋。
三、女子愿嫁,男子愿娶,且双方均无婚约者,父母不同意其成婚则私奔无罪。
四、在少府之下新设一织造令,秩千石,设左右两丞,秩六百石,属吏千员,专门用于采买民间布匹,贩与番邦换取财物。
片刻之后,众人散去,扶苏在面前的竹纸上写下他们内举不避亲,让自己亲朋好友加入织造令,为帝国的不朽功勋添砖加瓦的请求。
都是国之干戚,这么点小请求实在是不好拒绝。
扶苏放下手中的竹纸,看着在他的授意下,依然留在这里的尉缭、蒙恬、李信,以及刚刚结束当值就被召唤来的韩信。
“朕留下尔等,是想谈另外一件事情。”
扶苏说完,颔首示意韩让,将厚厚的一沓奏疏拿给他们。
“都看看吧,简直触目惊心!”
尉缭拿起一份,上面是郡监御史荃奏报郡守殷通,横行不法,将一起灭门案说成感染瘟疫暴毙而亡。
“这……”
他眉头紧锁,有心出言辩解。
殷通这个人在跟随王翦灭楚的时候,还是立下过不小功劳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俸禄两千石的郡守。
蒙恬则看着御史,或是从其他渠道发回的有关项氏一族的报告,暗自沉吟。
‘项氏一族?’
‘当年项燕覆军杀将的时候,他们没有跟着一同赴死?’
‘殷通是已故武成侯的别部司马,按说和项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难不成当年项燕的子侄,能从乱军中逃生,和此人有关?’
‘看着奏疏的日期,可并非是这几天的事情了,陛下此时提起,究竟想要做甚?’
……
在尉缭和蒙恬陷入沉思的时候,韩信则是一脸睁目结舌的表情。
他万万没想到,同样是落魄贵族,他在亭长家混饭,被人嫌弃;钻别人裤裆,被人不耻,可人家项氏一族是怎么过的?
会稽郡无冕之王!
贤士大夫皆出其下!
人比人气死人……韩信心中略微泛起酸水,决定为皇帝剪除这个祸害!
李信拿起几份奏疏简单的看了看,旋即放下。
作为一名武将,他只管上阵厮杀,像这种乱臣贼子,有一个杀一个,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才懒得多想,也不想去掺和。
毕竟他已经封侯,需要求稳,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猛冲猛打了。
他斜瞥了一眼韩信,决定把准女婿推荐给皇帝。
尉缭见到众人都不说话,当然,他完全无视了将想法写在脸上的韩信,将皮球重新踢回给了扶苏。
“不知陛下想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