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用的是“偷盗”二字。
老实说,在人家岛主的眼皮底下把人一个个拉出来卖掉,可不就是偷么。
话说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这位据说十分重视圣脉的红姬夫人却一直没有亲身出现?
宁夏真心觉得浮云岛这一码子的事也是十足地糟心。跟之前坍塌的丧尸城半斤半两,满地是坑,走到最后都不知道坑了谁。
只不过丧尸城的黑暗是死气加诸的阴暗,而浮云岛则更多是掩盖在光明之下的晦暗,都不省心。
毕竟大部分丧尸都智商平平或是完全没智商,阴司不会摆到台面上。而这里活着的人,大多都心怀鬼胎,瞧着一副人样,却做着猪狗不如的勾当。
宁夏有种感觉,这浮云岛之旅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她也不想跟狼五扯皮了。对方一直都在有意地避开某一点真相,似乎有所忌惮。
可这也是她最想问的……那些家伙都想弄到圣脉做什么?这大概是弄懂整件事的关键,宁夏迫切地想知道。
能让那些家伙趋之若鹜的,只有足够大的利益。
宁夏隐隐觉得自己已经隔着一层烟雾,即将触及真相,就差一个答案而已。
看着对方晶亮的眼睛,江华琅苦笑了下:“宁道友好生敏锐。本来在下也不太想说,可实在是瞒你不得,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说无妨。”
“只是我怕说出来,污了尊耳。”
那她倒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真相,说出来还能污了她的耳朵?
“道友想必已经听了不少关于剑奴的事情了,这个我也不多加赘述。然,宁道友可知道,他们是怎么样“使用”剑奴的?”
宁夏敏锐地从对方平静的语调中捕捉到一丝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在说“使用”这两字的时候。
使用么?
果然,这些家伙对圣脉做了什么。
“先代黎氏圣脉遗传了黎圣君的血脉,生来便具有人类的形态。但母亲的一方终究是由死物化形的仙剑。他们的子嗣体内天生便具有伴生剑胚子,与血脉相连,骨骼也具有剑的表征。”
“他们不算真正意义的纯粹人类。只不过因为人类这一方血脉更占上风,才以人的形态诞生于世。”
“理论上,若是他们体内剑的那部分表征压过人类的血脉,那转化为宝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因为生来便是方便活动的人身,选择分化为剑的人很少,几乎没有。”
“所以,那些人买卖圣脉,是为了得到他们体内的那把剑?”顺着狼五的话猜到这里的宁夏显是怒气冲冲。
结合之前诸多信息,宁夏稍加思索便想到了这里。若是真的,那这些家伙是真的很恶心了,为了利益,连人性都可以抛却。
怎料江华琅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们可不满足与那把小小的剑胚。他们看中的是黎氏圣脉与生俱来的御剑天赋,根植于血脉的能力。”
“如果仅仅夺走圣脉体内那把剑胚,还不若打造一把趁心的宝剑。毕竟那些剑胚一旦离开天生寄住的宿主,就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胚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若是这剑胚配上孕育了它的血肉,化成拥有绝世之威的宝剑,又当如何?”
“想必那是一把很好的剑罢!”
……剑罢……剑罢……宁夏的脑海在轰轰直响,一直在回档这句话,如同一根鱼骨梗在喉咙,教人痛苦不已。
想到那种可能性,宁夏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带着酸涩的呕意从胃部涌上心头,直冲脑门。
呕……真恶心。
那些家伙……真的是人么?太荒唐了……哈哈……会不会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狼五悲凉的眼神硬生生打碎了她的自我安慰。他的眸子在告诉她,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
猜测是真的,荒唐的事也是真的。
那些畜牲竟将黎氏圣脉一族都当做炼制宝剑的好器材,随意去用,抽筋拔骨,湮没灵魂,炼成一柄柄各异的宝器。
莲雾城那些所谓的翻身天才,都是踩着黎氏圣脉的尸骨上来的。他们沐浴着血泪,拿着死人的骨头,一派灿烂地开始新的生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那么,重寰呢?他是怎么想的?他……想要见谁?
宁夏双目无神地看着桌上燃烧着的烛火,忽然间觉得很疲惫。
一夜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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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烛火已经燃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瞧着还是昏昏沉沉的,有种阴霾感。
少女半倚在塌上休憩,睫毛微抖,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蹙起来几乎跟拱起一座小山一样。
这落在不远处的少年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少年不知道已经在室内站了多久,微沉的天色一点一点亮堂起来,都不曾动弹。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少女苍白的脸上,他才如梦初醒,轻轻走到到榻边,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
少年神色柔和,伸出手正要抚上女孩的头发,似乎想摸,却堪堪停在毫厘之距,终是有些艰难地收回来。
下一刻女孩便有了动静。
“唔……我怎么睡着了。呜哇,重寰?!吓死我了……”大概是被重寰不轻的动静惊醒的。
迷迷糊糊间,见到这么大个人站在塌旁,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吓得没差点一锤头砸到对方头上。
幸好她会神快,及时看到对方的脸,才没一锤头砸到重寰那张小俊脸上。好险啊。
“啊,你回来了。”宁夏愣忪地伸了下懒腰,懒洋洋地瘫在塌上,半眯着眼,不肯再动了。
她昨天怎么会睡着了?好像那个贪狼锏的家伙走了之后,又气又怒,恶心了半天。最后浑浑沌沌地睡着的,竟然连重寰回来了都不知道。
少女隐在被褥里,含含糊糊地道:“我有点累。这阵子就不出去了,你也别出去,一会儿谢师弟过来跟他说下,让他别四处乱跑。我要睡了……晚安Zzz。”
看着卷成一团的被褥,重寰有些啼笑皆非,沉重的心绪染上了一层亮色。
他轻轻地摩挲了下被面:“嗯。”
望着此刻已经彻底亮堂的天色,勾起一抹微笑。
天亮了。
黎明将至,愿你永不受黑暗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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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吴府
玄衣修士端坐于塌上。
这是一个装饰简朴的房间,就连他端坐的床榻也是最简单的那种子木,没有花纹,跟板砖似的。
不过这也无损于他的威严。
因为坐在这上边的是一位元婴修士。
他的身旁贴身放着一把女式仙剑,式样柔美,剑鞘上刻满精致的雕花。
一道轻鸣自寂静的房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