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年的束修并不便宜，在书院吃住念书，一年下来也要八到十两银子，若是家底殷实一些的人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要求住单间，一年要多十两银子，因为是书院第一批招收的学生，所以束修比后面进来的学子少了二两，但一年六两到八两对他们家里来说也是一大笔，现在这么一算，若是两个月撑下来，他们确实可以给家中减轻不少负担。
原先还叫苦的人这会儿也闭嘴了，一扫颓废，跟打了鸡血似的下床洗漱，生龙活虎哪里像累了一天的样子？
管事一直在书院大门外等着，原本以为今天会有许多人撑不住找理由不去，结果出乎他意料的人都到齐了，还提早了一些。
站在管事身边的卓洲三人满意地看了看这些学子，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之前还以为院长是存心折腾人，现在看来倒不失为一个培养人才的办法，你们这几天眼睛铖亮一点，看看有哪些好苗子记起来，若是可以倒是能把这些学弄到我们手里。”卓洲有些兴奋地说道，盯着那些学子眼睛仿佛在发光。
姜晔和金风凌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是别做出这种表情，实在太惊悚了，我们观察就是。”金风凌打了个哆嗦，说话都磕碜。
卓洲淡定地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离开，看他那步伐，姜晔琢磨道：“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金风凌没好气地送了姜晔几个白眼，“那是好像吗？分明就是！”
一行人来到北城墙附近，向昨天那样开始干活，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今天他们已经掌握了更多的技巧，同时他们也发现很多搬运的工人学着他们昨天的法子，两人普通劳动力竟然也能一次挑四条石条，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总体来说一天下来运送的石条还是多了不少。
因此，干活的那些人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更加敬重了。
龚展他们明显感受到这种不一样的态度，若是以前他们定会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但因为亲身体会过那些人的不容易，所以他们也得意不起来，反倒是因为这样一直想着还能怎么帮衬他们。
一连十天下来，学子们已经适应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并且身上的力气也大了不少，一个个精神面貌已经不大一样了。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眼底一些浮躁的东西渐渐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韧是坚定。
腊月二十九，云玥和顾晨伙同慕容持一起到了荆北书院，因着明天就是大年夜，示意北城墙和打铁厂那边从今天起开始休息五天，初四继续干活。
学子们总算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三人坐在琉璃殿的时候那些先生和学子还未过来。
云玥见慕容持心情不错，调侃道：“持老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见您来书院这般高兴。”
以前慕容持每回过来都是吊着一张脸，仿佛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今年难得这么开心，还真有些令人意外。
慕容持眼睛眯了起来，得意地晃悠了两下，扭头望向云玥，古怪地说道：“就不告诉你！”
云玥无奈摇头，倒是不跟他呛声。
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那些学子年轻气盛，住的离这边也近，倒是来得最快，刚刚还听他们在殿外有说有笑，这会儿一个个又乖巧得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着实好笑。
龚明轩几人是最后过来的，等人到齐了，慕容持立马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大声咳了两声，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们的表现本院长都知道了，不错！孺子可教！你们要知道一个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谁来跟本院长说说，经过这一个月的劳作，你们都悟出了什么道理？说得好的本院长有赏！”
大家一听还有赏，一些不敢吱声的人立马跃跃欲试，等着发言，大家挨着一个接一个说了自己的感想。
“原本以为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干苦力会死人，可真的去了才知道，干活会热到感受不到寒冷，连大棉袄都脱了也没感觉。”
“之前以为自己撑不住，顶多三两天就放弃了，可没想到咬咬牙，真的可以撑过来，我现在觉得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情是咬咬牙撑不过去的！”
“那些百姓太苦了，实在不易，若是以后可以出人头地，定要当个为民的好官！”
......
一个时辰过去了，慕容持和云玥顾晨真的认真听了每一个学子的感想，眼里是止不住的欣慰笑意。
坐在前排的一众先生则是震惊加诧异，只有一直跟学子混在一起的卓洲三人一脸平静。
詹文泽和计咏几个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下却是波涛汹涌，原本他们一直认为院长是在胡闹，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短视了，这些人的变化大得他们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等所有的学子说完，慕容持面色和蔼地看向卓洲他们三人，缓缓问道：“卓先生、姜先生、金先生，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感受吧！”
三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最淡定的卓洲都有些紧张起来，强迫自己恢复镇定后，卓洲起身恭谨地说道：“院长，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亲身经历了底层百姓的不易，对自己的身份也有了更深的认知，我们是先生，传道授业解惑，同时，我们也是学子的领路人，一言一行都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好！很好！你有这个认知本院长很欣慰，也不枉被你们暗暗骂了一个月。”慕容持玩笑道。
下面一干人等却纷纷变了脸色，连忙摇头否认。
慕容持也不跟他们较真，又听了姜晔和金风凌的感受，心下大喜，毫不掩饰对他们三个的肯定，看得其他先生牙口都酸得不行，更别说原先和他们不对付的詹文泽几个，可惜他们选择在书院舒舒服服待了一个月，连眼红人家的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