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呢？我要是不去搞死那些世家呢？陈群给我的建议我就觉得不错，九品中正制，让那些世家全都来做官，把你渴望的天下搞得一团乱麻，我看你还敢不敢去打鲜卑？”
“我把你的作坊都关了，把你的书都烧了，把你的徒弟都杀了，把你的那些技术都扔了，你后悔去吧！”
“你就确定我曹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你就确定你看人那么准？你就确定我曹操还是当年在你那破院子大树底下的那个曹孟德吗？”
“不！不！不！”
曹操再灌一口酒，一下将酒葫芦扔在地上，葫芦粉碎，里面的酒洒落一地。
那酒是青龙玉液，却并没有太多的醇香，应该是青龙寨最早期酿出来的那批酒，口味还没有专门提升过。
曹操呆呆的坐在大帐之中，他只觉得浑身疲惫，就那么定定的坐了一夜。
天空尚未破晓，早间的寒凉正是最深重的时候，也是人最疲惫睡得最深的时候。
曹操的营门前来了一个文士，只带了一队十人的扈从。
那文士拱手道：“烦请禀报曹司空，颍川故人前来拜访。”
在最特别的时间，来了最特别的一个人。
士兵前去禀报，却不敢直入曹操大帐，鲁肃急匆匆赶来。
鲁肃本还有些睡眼迷蒙，可一见到来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谁？大汉九卿、青龙军核心谋臣、东厂厂督郭嘉郭奉孝！
现在这个时间，忽然敌方的军师前来拜访，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见到郭嘉站在夜色之中，鲁肃急忙下令打开营门让郭嘉进来。
这个拜访者实在太过意外，这个时间更是让他觉得无法理解。
郭嘉这样的重臣，为什么会在最不引人注意的时刻跑到曹军的营寨来？
鲁肃问道：“奉孝先生此来何意？”
郭嘉道：“要问曹公几个问题。”
鲁肃道：“问什么问题？”
郭嘉道：“子敬与我都回答不了的问题。”
鲁肃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他跟郭嘉都回答不了的问题，那就是谋士无法解答的事情。
而这个时间最可能的是什么？白加在北境的消息？或者是眼看洛阳难保，要对曹操动之以情？
鲁肃专程派人去叫曹洪，让他安顿郭嘉的扈从去休息吃喝，亲自带着郭嘉向曹操的营帐走去。
同时对曹洪交代：“营门口的士兵务必安排不可将此事外传。”
曹操营帐的灯火还在，鲁肃止住帐外守卫的禀报，亲自在帐外禀报道：“主公，有要事禀报。”
“子敬进来说话。”曹操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鲁肃与郭嘉联袂而入，曹操端坐在桌案后方，面前是已经拆开的书信。
他面色平静，云淡风轻。
鲁肃看着这样的曹操，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曹操看着郭嘉的眼神太平静了。
曹操一摆手道：“子敬、奉孝，二位先生请坐。”
他再高声吩咐道：“吩咐厨房，做一些早膳过来。”
“是。”护卫答应一声离去。
郭嘉的时间是掐算好的，凭借东厂的能力，青龙军内根本没有任何的秘密。
曹操温和笑道：“不知奉孝先生来此，需要操做些什么？”
郭嘉一拱手，“请问司空大人，可愿回朝秉政？”
鲁肃皱起眉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郭嘉，这是什么神展开？
曹操微微一笑，“入朝为官？曹某现在不也是大汉司空吗？”
郭嘉摇头，“入朝为相，卢植、荀彧与在下，拟联合百官请陛下复设丞相之位，不知司空大人可愿担任此职？”
“啊！”鲁肃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郭嘉，再看看曹操。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准备代替青龙军投降了？
如果曹操攻破洛阳，他们都可以带着天子直接去河北。
就算是天子被曹操夺了，那青龙军也可以直接宣布曹操是叛逆，在河北直接凭借现有的势力宣布与曹操势不两立。
可如果敌方重臣直接推举曹操做了大汉丞相，丞相统领百官，那时候他们凭什么再说曹操是反贼？根本没有立场了啊。
曹操微微一笑，“不知就任丞相之位，需要操做些什么呢？”
郭嘉道：“尊奉白子之学，崇尚道门，行《大汉十策》于天下，效曹公祖先之故事。”
效法曹操的祖先？
曹家一直说自己祖上是汉高祖的开国功臣曹参曹丞相，留下的着名成语就是“萧规曹随”。
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曹操沉默了，他看着桌面上的书信，缓缓道：“若我不同意呢？”
郭嘉一皱眉，回复道：“尊奉白子之学，行《大汉十策》。”
曹操依旧不说话，看着面前的书信不动。
郭嘉也看到了那封书信，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郭嘉起身，对着曹操再次拱手为礼，“嘉想问曹公一个问题。”
“讲。”曹操回答的很干脆。
“请问曹公，天下为何物？”郭嘉问道。
曹操脑海中翻江倒海，天下？白加说“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白加说“天下是天下万民”，可他曹操就是不说。
郭嘉看曹操沉默，再次问道：“请问曹公，若曹公秉政，当如何治理天下？”
如何治理？这话问得，似乎没有更好的答案吧？
郭嘉再道：“请问曹公，若天下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书读，可为大同世界否？”
曹操很想给他补一句，你记错了，那混蛋还有一句“人人有媳妇”，你郭奉孝就是那个招亲使来着。
曹操已经枯坐一夜，全身的力气都已经凭空离去。
这时候，士卒送来了早膳，为三人分别放在几案上。
郭嘉却没有听到答案，起身对曹操一礼，“曹公不回答，郭嘉宁可不忠不义，也绝不会允许主公将心血付之东流。”
他说完，毅然转身就走。
“奉孝先生。”曹操忽然出声，声音却极其沙哑。
郭嘉回头看他。
曹操缓声道：“你觉得，白乘除那混蛋，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凭什么，他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