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朝三百年,闹饷的事情不是没有,但像是眼下刘如意这般,根本没有废话,上来便直接出手伤人,这些看守兵械库的军官们真的懵了!
当兵吃饷,看上去似乎是天经地义,但正真的粮饷,又有几回是能按时按量的发放到最底层的军汉们手中呢?
国朝自嘉靖年开始,整体经济逐渐下滑,财政赤字也日益增大,而所谓的天子,不是喜欢炼丹修道的小道士,便是喜欢搞些小发明创造的木匠头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有着雄心壮志,渴望中兴大明的勤奋天子,却也是刻薄寡恩,只知对平民百姓加赋,却不敢触动半点所谓皇亲国戚的利益!
要知道,大明有九成的财富,是掌握在这些人手里的啊!
就算让所有老百姓勒紧了裤腰带,每日里不吃不喝,又能节余下多少银两呢?
不让羊羔儿吃草,又怎能指望着它们长出新毛呢?
刘如意心中一片透亮,会叫的娃儿才能有奶吃!
一味的服软哀求,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只有拿出自己的实力,要让他们害怕,更要让他们明白,若是压不住此事,那老子便会捅出天大的篓子!
兵器,铠甲,这是每一个上战场的军汉必备之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了兵器,他们才能杀伤敌人,有了铠甲,他们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的生命!
别人怎么办,刘如意不去管,甚至也懒得浪费脑子去想,但自己手下这帮弟兄们,那必须得是衣甲齐全!这些人,可都是刘如意得以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啊!刘如意又怎舍得让他们轻易以身犯险?
今日这饷,刘如意是闹定了!
此时,那领头的百户也想明白了,眼前这位爷,今天怕是真的来者不善!
他用力的抹了几把脸上的鲜血,强自压下了心神,恭敬道:“这位千户爷,您有话可以好好说!可切莫再伤人了啊!不如,不如,咱们进去里面谈?”
他说完,对着刘如意指了指不远处官厅旁边的一个小偏厅。
刘如意不由哈哈大笑,这是要将自己当做刺头,要私下里解决了啊!
刘如意没有理会他的示好,锐利的目光紧紧的锁定了他的眼睛,淡淡道:“这位百户兄弟,进去谈?这兵械库,你能做得了主么?”
不待他回话,刘如意回头对着二百多号军汉高呼道:“弟兄们,你们说,老子要不要跟他进去谈!”
赵沧海率先振臂高呼道:“他娘的卫城欺人太甚!让那狗日的王大炮滚出来!”
“让那狗日的王大炮滚出来!”
“王大炮滚出来!还我兵甲粮饷!”
二百名军汉群情激奋,放声高呼!
他们原本只是最卑微的流民,随时都可能会沉没在皑皑黄土之中,是刘如意将他们的生活带回了正规,眼见自家大人发了话,他们又怎能不卖力的摇旗呐喊呢!
人群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就连原本在一旁观望的那些小军官们,也纷纷挥着手臂,跟着刘如意手下的军汉们呐喊起来!
本是同根生,各人遭遇又是何其相似!此时,眼见有人肯出头,他们自是也乐得在一旁擂鼓助威!
“你们,你们,你们真的要造反不成?”那百户官脸色大变,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陪了大面子,率先低下了头,这帮泥腿子竟然还要咬住不放!
“反了,反了!来人啊!快去禀报指挥使大人!快去禀报……”
他还要大声呼喝,小六儿却一个跨步冲上前去,足有半尺宽的刀背,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这百户官身子晃了一晃,‘扑通’倒在了地上。
他身边众人眼见如此,连看也不敢再多看一眼,纷纷作鸟兽散,退出几十步之外,躲在兵械库衙门房边,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刘如意一行人的动作。
刘如意微微冷笑,对着身后的军汉们打了个手势,军汉们的呼声更高了起来,怕是距离不远的巡抚衙门都能听到。
这时,兵械库正厅内走出两个人影,片刻,一个腆着大肚子、身着正五品千户官袍的胖子走了出来,正是兵械库主管王大炮!
他在里面早就听到了动静,原以为不过是几个遭遇不公的小军官闹事,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每天都有发生,心宽体胖的王大炮见得多了!但没想到的是,这帮人似是越聚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这要是传到了卫城,或是传到了其他附近的大衙门,那他王大炮怕是也少不了得受牵连,他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看到正主出现,原先在一旁摇旗呐喊的小军官们迅速退却,让出来一条道路。激愤归激愤,王大炮平日里的留下的积威,还是让这些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吵吵什么?本官这不是出来了么?有什么话,说与本官知晓便是!”王大炮看了骑在马上的刘如意一眼,满不在乎的道。
毕竟是见过了大场面,这种小儿科,王大炮还真未曾放在心上!
刘如意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他。
这时,原本退却的兵械库的小官僚们也找到了主心骨,一个长相颇为伶俐的百户官赶忙凑到王大炮耳边低语几句。
王大炮脸色一变,抬头朝刘如意马下看去,正看见自己手下那两个生死不明的小弟!
“嘶!”王大炮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强忍着心中不悦,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微笑,对刘如意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光临了王某这小地方?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啊!”
“南城刘如意!”刘如意也不废话,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哦!原来是刘大人!久仰,久仰啊!”王大炮毕竟是一地主官,又能在指挥使江津门下混的如鱼得水,自是也有几分本事肚量,他笑着对刘如意拱了拱手,故作疑惑道:“刘大人,不知您今天这是来……”
“王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南城的八百多副兵甲,难道是从别人的手上走掉的不成?”刘如意冷笑质问道。
“刘大人,这是何意?王某听不明白啊!”王大炮身子一怔,如绿豆般的小眼睛里却是闪过一抹厉色!
“呵呵!”刘如意微微一笑,“刘某说的什么意思,王大人,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刘某今日便要启程出征,劳烦王大人将我南城军差缺的八百副兵器、铠甲补上吧!”
“哈哈哈!”王大炮也是放声大笑,他走进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刘大人,这,这事情,怕是有点不合规矩吧?”
“规矩?”刘如意故作无辜的摊开了双手,“当兵吃饷,欠债还钱!王大人,这八百副兵甲,加之弟兄们三月的粮饷,你还想赖账不成?”
“你!”
王大炮身子一怔,胖脸憋得铁青,他手指狠狠的指向了刘如意,但只停留了片刻,他又放了下来,平稳了下心神,冷笑道:“刘大人,这兵甲、粮饷该不该拨下去,那是指挥使大人他老人家说了算的,你找我这下力跑腿的可是没用啊!此事也可暂且不谈,你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便伤我两名兄弟,这,又该怎么解释?”
刘如意同样冷笑,“王大人,你这两个不开眼的手下,非要拦着某,不让某见到您王大人,某便替王大人教训了他们一下!”
“你!姓刘的,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可不要欺人太甚!”王大炮大怒道。
“呵呵,王大人,莫要动怒么!这两个不开眼的狗杂碎,今日碰上某还好,若是他日碰到总兵大人,碰到指挥使大人,怕是要砸您王大人的饭碗那!刘某一片好心,王大人难道还不知晓么?”刘如意笑道。
“放屁!”王大炮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骂了出来,“姓刘的,你他娘的想怎么样!今日要是不给某一个交代,咱们便让指挥使大人来评评理!”
“姓王的,你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您亲爹来了也不行!八百副兵甲,半副也不能少!东西拿来,老子走人!否则……”
“否则怎样?哈哈!姓刘的,你他娘的还能咬老子不成!”
王大炮放声狂笑,“你个土包子,当这是什么地方?啊!告诉你,兵器、铠甲,老子有的是!但偏偏半幅都不给你!你犯上作乱,公然造反,等着去给指挥使大人解释吧!”
刘如意闻言也不恼怒,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了王大炮的眼睛,笑道:“王大人,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跟刘某过不去喽?”
“哈哈!小崽子,老子管你那么多!你先准备把屁股底下那坨屎擦干净吧!”王大炮不屑的大笑,仿似马上就要看到刘如意跪地求饶一般。
“哦!是这样啊!”刘如意故作思虑的点了点头。
“小崽子,你明白就好!若是现在你跪下给老子磕头赔罪,老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在指挥使面前为你求几句情!否则,你他娘的等着去大牢里忏悔吧!哈哈!”见到刘如意示弱,王大炮更加嚣张起来。
似是看不惯王大炮的嚣张嘴脸,连刘如意胯下的马儿也有些躁动起来,不断的打着响鼻,刘如意轻轻勒了下马缰,突然冷声道:“奉总兵官左良玉之命,千户王大炮贪墨军饷,克扣军士作战兵甲,其罪当诛!来人啊!给我拿下,砍了!”
扯起虎皮做大旗么?这个不只你会,老子也会!
片刻,小六儿和许宪会带着几十个军汉冲上前去,三两下就将王大炮放倒在地上,捆了个结实。他的亲兵还想反抗,直接被许宪会一枪一个,径自钉死在了地面上!
王大炮大惊,“姓刘的,你他娘的赶紧放开老子!你要造反不成啊!老子……”
他还想说些什么,小六儿却从刚才那倒在地上的百户官身上扯下了一段带血的衣襟,狠狠的塞在了他的嘴里。
随即,在王大炮的脖子顶上,小六儿高高的举起了他的大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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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吃空饷,这个事情历朝历代都有,
明末和清末最为严重。
便是后世那可以和米帝相抗衡的‘北极熊老大’,
在其后期,情况也颇为严重。
甚至出现了‘整师整师建制’吃空饷的情况,
远东地区某军,发着几万人的饷,但最后清查,
真正的兵力却只有不到一个连。
明朝军事建制有些复杂,不过和现在相比,依稀有些影子,
有些地方小船会稍微解释对比一下,但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理由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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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要再让小船和小伙胖们受到惊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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