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吃了一惊,这话可不是她问的,但是又很熟悉。
靠!这厮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不是在船上吗?
慕容璟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又遇见她了。
自打那日离开村子,他的脑子里,就没有一时一刻消停过,转来转去都是她。
奇了怪了,为什么要想她呢?
她长的也不是顶美,脾气又差,看见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爱慕。
回到家中,他一天之内都要照好几回铜镜,可把小康子吓坏了,以为自家主子出了什么问题呢!
刚刚在船上,远远的瞧见她。
忽然就觉得眼前亮了,郁结的心境,也豁然开朗,似乎他的天,终于放晴了。
那老大娘本来也是无精打采的卖货,突然瞧见衣着华丽,漂亮不似凡的人公子哥儿,那颗苍老的心,也猛地活泛起来。
“这位公子是要买吗?原本要一两银子的,你若是诚心要,我两钱银子卖给你。”老太娘脸上的皱纹,笑的像一朵菊花。
青禾惊掉了下巴,从一两银子降到两钱,坐飞机呢!
慕容璟把玩着簪子,又看了青禾的头发,“她戴着好看吗?”
老大娘也瞅着青禾,不过眼神有点不屑,但是嘴上夸人的功夫,可是一点没少,“公子好眼光,这位小姐皮肤白,脸蛋儿俏,正配着我这簪子。”
其实她是瞧不上青禾的打扮,一看就是穷困乡下来的,也没有梳妆,真是糟蹋好东西。
“我不要了!”青禾冷下小脸,谁也不看转身便走。
“为何不要,小康子,给她钱。”慕容璟抓簪子便去追她。
小康子站的有点远,听见主子的招呼,解下荷包,数了两钱银子。
宝根上回没见过他俩,只是瞧着他们的打扮,也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只是不知道,他们跟青禾是什么关系。
青禾走的飞快,慕容璟追的也快,后面还跟着两人一驴,这个组合实在是奇怪。
“我已经买下了,送给你。”慕容璟好不容易追上她,拦住了把簪子递到她面前。
青禾看了下,挪动脚步朝旁边让了让,“无功不受禄,我想要的话,自己会买,不需要旁人花钱。”
虽只是一枚簪子,可若是她收了,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
慕容璟心中有些不快,他一直认为他跟沈青禾至少应该算是朋友吧!
现在看来,连朋友都不算。
想到此处,他拉下脸,怒气隐隐汇聚,“既然你不要,那便扔了,一个破簪子而已,本公子还不看在眼里。”
他手一扬,簪子飞向身后的湖中。
“呵!莫名其妙!”青禾绕开他便走。
慕容璟盯着她走远的背影,拳头紧紧的攥着,忽地背过身去,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小康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少爷,你还好吧!”
肯定是又被拒绝了,先前在船上看见岸边上站着的人时,主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这对多大一会功夫,又给气着了。
慕容璟静静的看着水面,“小康子,她为何不要我送的东西?只是一枚簪子而已,她收下了又有什么关系。”
呃!原来是东西没送出去。
也真是奇了怪了。
换做别的姑娘,还不得捧着少爷送的东西,喜笑颜开,乐的不知东南西北。
偏偏这个沈青禾,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少,少爷,人跟人不一样,依小的看,沈姑娘性子高傲,而且极有主见,轻易不受人恩惠,若您想帮她,不如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慕容璟仰起头,喃喃自语,“那本公子帮她赚银子如何?”
小康子为难的摇摇头,“您还是再换一个,依小人看,沈姑娘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
慕容璟忽然就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本公子找媒婆去说亲,把她娶回府里,以后再慢慢调教得了!”
“少爷!”小康子惊的呼吸不畅,“少爷可不敢胡说,您怎么能娶乡野女子为妻,这要是让府里的主母们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老太爷们也不能同意啊!”
“哼!若是本公子真的想娶,天王老子劝说也没用,本公子又不靠他们活着,大不了,这家主的位子还回去,谁爱坐谁坐!”慕容璟一甩衣袖,语气狂傲,一身红衣,娇艳似红日。
小康子不敢吱声了。
自家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
虽是喜爱红衣,可是他的内心,比谁都冷漠。
亲情于他,也淡如水。
站了一会,慕容璟低头瞧了瞧碧绿的湖水,叹息道:“找人把簪子打捞上来。”
“啊?”小康子傻眼了,“少爷,您不是说不要了吗?”
“本公子现在反悔了,不行吗?”
“行行!那小的这就找人打捞。”小康子用袖子抹了把汗,赶紧去找人。
慕容璟哪也不去,让人端了椅子,就坐在旁边等着。
十几个人下水打捞,有赏银,谁找到就赏十两银子。
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找到了。
小康子仔仔细细的把簪子擦干净,递到主子手里。
慕容璟捏着发簪,自己又觉得好笑,“回府!”
沈青禾一路头也不回的走着,直到看见西城门,才想起宝根,脚步便慢了下来。
宝根追她追的累死,“你脚步咋这样快,我跟驴子都追不上。”
“我想早些回去,快走吧!别一会这边的城门也关了。”
两人正要进城门楼子,天狼忽然冲着一边叫了两声。
青禾看过去,只见城墙根底下蜷缩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人吧!
包裹在灰色的破衣里,全身上下只看得见灰扑扑的头发露在外面。
宝根也看见了,“青禾,别管了,平阳城里这样的乞丐太多了,咱管不过来,现在又多了许多难民,只怕乞丐还会越来越多的。”
“嗯!”青禾也没打算管,她自己的日子还没过明白呢!
“汪汪!”但是天狼不肯走,冲着那团灰布狂吠。
就在这时,从城里来了几个人,手里还抬着破门板。
“来来,大家帮帮忙,把这个人抬走,生了瘟疫,怎么能在城里待着,万一传染了,可不得了,不知得死多少人呢!”
“今儿城里又来了好多灾民,许是他们带过来的,真该早些关了城门,不叫他们进来。”
“就是不知咱们的府台大人怎么想的,灾民最是可怕,饿极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这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把那破灰衣人拖上门板。
然后快速的走向城门。
守城的士兵瞧见他们抬的人,连靠近都不敢。
“你们把他丢远一点,越远越好,千万不可丢在河里,免得污染了河水,最好挖个坑把人埋了。”
那几人直点头,“官爷,我们带着铁锹呢!出去找个小树林就把人埋了。”
旁边一人却有些犹豫,“可他好像还活着呢!”
活埋人跟埋死尸,那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可是等于杀人啊!
“就是活着也就剩一口气了,不能冒这个险,赶紧抬走埋掉。”
“对对,若是传染了瘟疫,这平阳城几万百姓可就要倒霉了。”
……
宝根听到瘟疫两个字,脸都白了,拉着青禾远远的躲开,离他们远远的,“妈呀!太可怕了,没想到平阳城会有遭瘟疫的人,外面还有那么些灾民,这下可麻烦了,咱们也赶紧走。”
经历过瘟疫灾难的人,最清楚那有多可怕。
宝根虽没有经历过,可是老一辈的人都见过。
瘟疫若是来了,死人不是一个一个的死,而是成片成片的死,一死一个村子,掩埋都来不及。
到最后,那许多尸首都无人收敛,直接暴尸荒野,任由野狗啃食。
宝根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只想赶快离开城门。
可偏偏城门外,就是护城河,道路不宽。
“你赶车,我在前面带路。”青禾真怕他把车赶进河里。
“你离他们远一点,可千万别去碰!”
宝根话音刚落,前面就出了意外。
那门板上的人,不知为何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正好横在路中央,仰面躺在地上。
这一躺不要紧,他那张布满脓包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呀!”
周围路过的人一片惊呼,然后便纷纷躲开。
宝根喃喃道:“完了完了,真是瘟疫,这人活不过一天了。”
那几人瞧见灰衣人的真容,也开始迟疑不想干。
青禾离他大约五步的距离,身后的宝根一直在叫她回来,可是她没有动。
要说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
要说好心,她一直都不是什么好心的善人。
那灰衣人虽是紧闭着双眼,但是青禾瞧见他的手指在动。
然后,他竟然慢慢的扭动脖子,眼睛睁开。
青禾吃了一惊,这位大叔,居然在看她。
那双眼睛……
“快拖,你们别愣着,一会人多了,该不好收拾。”
“大家把外衣脱了,给他包上,尽量别碰着他。”
抬门板的几人又开拖他,像拖死人一样。
“你们别动他,他还活着呢!”青禾嘴皮子反应比脑子还快,声音也是又急又快。
那几人停下动作瞧她。
“小姑娘,你认识他?他是不是你家亲戚?”
“丫头,如果你认识,就把他领走,不管是扔还是埋,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