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朝廷赈灾粮食,那你慢慢等吧!
等你饿死了,兴许粮食就能到了。
叶天寒似是回想起自己那日的落魄,神色萎靡,“崔县令是个不错的人,若是能帮,你便尽量帮他一把,至于师父的事,等时机成熟,师父再告诉你。”
“师父,我明白的!”她打算明日去一趟县衙,难得有这么一位好县令,别回头真把他急死了。
青禾赶回家里时,没成想,意瞧见崔子焱蹲在自家园子里,正研究那块垄番薯藤。
走近了,又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块煮熟的番薯。
万全诚惶诚恐的候在一边,天儿也热,只见他满头满脸的汗。
万全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青禾认出,他是府衙的捕头罗庆。
那日在街上抓贼,罗庆对青禾那是好奇的不得了,总想再跟她聊聊。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哪家的闺女能武能打。
“汪汪!”天狼第一个发现她回来了,站起来冲着她叫。
崔子焱直起腰,扶了下头顶的草帽,眯着眼打量她。
这丫头,每隔几日见到,感觉又变的不一样了。
沈氏也听到了,赶紧解了围裙跑出来,“青禾!你总算回来了,咱家来客人了。”
“嗯!我瞧见了,阿娘,你帮我拿进去。”青禾把背篓解下来递给她。
沈氏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还是选择转身回家。
阿宝蹲在天狼边上,又开始咬手了。
“不准吃手!”青禾走过去,打掉他的手。
她突然这么一凶,把那几人也惊到了。
崔子焱咧着嘴,嘿嘿的笑。
他晒黑了,不过眼珠子还是那么黑白分明。
“沈姑娘,本官不请自来,希望你不会怪罪!”
“叫我青禾吧!”
“青,青禾……”崔子焱脸红了下,不过很快便又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说的便这个吗?”
“没错,它一亩的产量,能达二千斤左右,基本可以当做主食,以解决温饱的问题,而且它种起来很简单,对水土的要求不高,顶多只会影响产量而已,再者,番薯藤可以切碎了煮熟喂牲口,是不是一举数得?”
等她介绍完了,崔子焱又蹲下了,也不怕衣服被弄脏,只用手在番薯藤底下扒拉,“真有那么高的产量?你可不要哄骗本官,那麦子最好的田,不过三百多斤的产量,粟米至少不过亩产四百斤,你如何就能确定它能产两千多斤?”
青禾发觉他不光认真,而且懂行,不似那般五谷不分的官,“我挖几个给你瞧瞧,你便知道了。”
她回屋拿了铁锹,挖了两棵。
每一棵下面都挂着十几个番薯,最小的也有她的拳头大。
这回,就连万全也惊呆了。
要知道,玉米秧一棵也就结一个玉米棒子。
“青禾啊!你从哪找来的好东西,我咋以前都没见过,”万全眼红了,若是真有这么好的收成,将来……
崔子焱表情严肃,“此事我还须回去跟师爷商议一下,你这儿还有多久可以收获。”
“大概就这么几天吧!等两个月,还能再种一茬,我打算种一亩地的番薯。”
“你收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亲自过来看,若确认无疑,本官会向户部汇报,将此物种推广至整个大楚国。”楚子焱有些兴奋了,若是能解决百姓的生计,那将是多么大的喜事。
青禾盯着他,见他也不提赏银的事,不免有些着急,“之前不是说发现新粮种,有银子可拿吗?”
“呃……有是有,只不过你得等一等,本官要写奏章,可能时间要久一点。”崔子焱怪难为情的,堂堂的县衙,他也是父母官,竟连几十两赏银都拿不出。
青禾听他这么一说,好心情瞬间没了。
时间久一点!可能几个月,甚至一年。
这帮酒囊饭袋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真的拨下来,还得层层扒皮,落到她手里,估计十之一二。
万全扯了扯青禾的袖子,小声道:“崔大人也不容易,你不防等一等,崔大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青禾睁大眼睛瞪他,“您觉得以他清廉的作风,我得等几年?况且那些灾民还没有安置呢!”
崔子焱越发的脸红了,“我……我会尽力的。”
一着急,就不是本官,变成我了。
清官比坏官更难做,而且得罪的人也会更多。
估摸着他那些顶头上司,早已对他不满。
不过他能这么清廉,怎么看都不像白衣出身的人。
沈氏瞧的于心不忍,“青禾,咱们这儿难得能来一位青天大老爷,他有难处,咱要理解,大人留下来用饭吧!”
沈氏端上来荷叶泡的茶。
自打水塘里的荷叶长出,她可算是发现,荷叶用处真是太大了。
平时用来包东西,清嫩的荷叶,可以用来泡茶。
山上的竹叶已经老了,现在用荷叶泡茶最好不过。
清凉又解渴,消暑润肺。
崔子焱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看了看茶碗,“这是什么叶子?味道很特别。”
“是荷叶,就在那边的水塘里,现在我们村里的人都爱喝这个茶。”沈氏也没有吝啬,反正那荷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青禾说了,荷叶长的太密实,对莲藕的生长也不好。
村里的小娃也总爱摸到水塘里摘荷叶,沈氏干脆摘了些,挨家挨户送了些。
至于是不是每家都用来泡茶,那就不管了,反正她心意到了就行。
崔子焱瞧见那边的荷塘,心中感叹,这沈姑娘可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要是……
想到这儿,崔子焱忽然转头,目光热辣辣的看着青禾。
呃……
青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罗庆赶忙站过来,挡住自家老爷,“时间不早了,大人,我们该走了。”
沈氏道:“可我这饭都已经做好了。”
万全也热情的留他用饭,却不提邀请崔大人去他家用饭,抠门的。
沈氏做的菜,都是很清爽可口。
主食是蒸的馒头,一碟凉拌酱肉,一盘红烧鱼,素炒小白菜,从园子摘了几个辣椒,炒了鸡蛋。
崔子焱头一次吃辣椒,被辣的不行,舌头都要麻了,“咳咳!这……这是什么蔬菜,咋这样辛辣。”
“大人,这是我们家种的辣椒,就是用来调味的,吃习惯就好了,有了辣椒,才更下饭。”沈氏给他端了凉开水,喝过之后才好一点。
崔子焱扭头看罗庆,却发现他吃的贼香,丝毫没觉得辣。
罗庆不光吃的香,还吃的贼多。
搞到最后,崔子焱都不好意思了。
摸摸口袋,找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呃……钱是少了点,但这是本官的心意,不能白吃你们的。”
说完,他瞪着罗庆,那意思不言而喻。
罗庆不情不愿的掏银子,也就几个铜板,也放在桌上。
衙门穷,这个月的月银还没发呢!
万全跟青禾同时抽了抽嘴角,搞半天,县太爷过的还不如他们。
沈氏瞧的于心不忍,做百姓的,都盼着能有好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不能让他活活穷死。
“这些饭菜都是我们自家种的,自家收成,没花钱,您还是把银子拿回去吧!我再去给您装些锅巴,都是我自个儿做的。”
沈氏有了闲心,每回做米饭,留下的锅巴,便慢慢烘烤。
门口小溪水里特产的虾米,晒干了之后,混入大酱蒸熟。
等到吃锅巴的时候,抹上一层虾酱,喜欢的话还可以加一根大葱,那味儿别提有多鲜美。
万全这回不能抠门了,非要把自家院里结的杏儿,给他装了些带上。
结果,等到他俩出村时,罗庆手上肩上,扛的都是东西。
崔子焱心里感动,这便是他为官清廉的回报,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一直坚持着。
罗庆乐的一路哼着小曲,“大人,乡亲们可真热情,这回咱府衙的弟兄们也能好好吃一顿了。”
崔子焱站在山崖边,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崖谷,心情很不好,“本官是不是很没用?自以为的清廉,却是让你们都跟着吃苦,此次救治灾民,本官想让那些大户出些银子或是粮食,可莫不是遭来别人的白眼。”
罗庆虽然外表粗矿,但心思还是挺细腻的,“大人,赈灾一事,本就是朝廷的事,都怪户部那些庸才,自己处置不了,便将这个麻烦事儿推给下面的人,可他们哪里知道咱们县衙的苦处!”
“国之将倾,匹夫有责,咱们大楚若是再不能兵强马壮,百姓安居,怕是要经历一场大的祸事。”
罗庆不以为意,“那帮人,连一个小小崇州的骚乱都平定不了,我看啊……”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都是大不敬的话,说了不好。
两人徒步回的古潼镇,没成想,还未出山道,便遭遇匪徒。
他们绑走了崔子焱,只留下罗庆回去通风报信,要他回去拿一千两银子赎人。
罗庆受了伤,又见大人被掳走,吓的魂都飞了。
慌忙就往县衙赶,可是没跑几步,又觉得不对。
衙门哪有一千两银子,再说救人,他那些兄弟武功都不济。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到沈青禾,连他都受伤了,衙门里的那些兄弟,只怕打不过,也救不出大人。
彼时,青禾正给万家帮忙割麦子。
出力对于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万全就看见她干活,连气都不带喘,刷刷刷,一行麦子就割完了。
“青禾,要不要歇歇,收麦子也不用那么着急呢!”
“不用,我帮你家割完这两垄,就回家去了。”青禾直起腰,打麦结,割好的麦子,一捆一捆的堆在田里,待会还要背回田梗,再用扁担挑回晒谷场。
万灵依然怕晒,下午干脆不肯出来,就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既是帮忙,差不多也就得了,她可不打算做老好人,还真下力气干活。
罗庆是跟沈氏一同找来的,万家的田,离村子有些远,罗庆也不认得路。
沈氏着急的脚都不稳了,“青禾,青禾,你快过来,这位官爷找你有事!”
青禾直起腰,一眼便看到罗庆受了伤,而且他是一个人,难道……
哎呀!若是那位酒窝县令出了啥事,麻烦可就大了。
不知为何,罗庆看到她清冷的小脸,心立马就定了。
将事儿简单说了一遍,青禾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家拿剑。”
片刻之后,青禾在沈氏的念叨下,跟罗庆出了村子。
罗庆受了伤,就算不受伤,也没她走的快。
所以,他跟在后面,就像个拖累,就连天狼都回过头来鄙视他。
青禾把天狼带上,当然是为了找人。
罗庆只跟对方约了交赎金的地点,眼下赎金根本没有筹到,只能到他们老窝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