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天牢,沿着长长的隧道往里走,经过无数的牢房,最后到了一间特殊的牢房前。
越靠近,血腥味弥漫在鼻息间。
楼轻舞脸色微变,凤十一立刻一脚踹了上去。
几人闯进去,等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凤夜歌凤眸一寒,“宗平,谁给你的胆子敢动私行的?!”
牢房内,不远处的架子上苏笙被用铁链锁着,已经昏迷过去,浑身上下都被鞭子抽打的鲜血淋漓,大理寺卿一看这情景,顿时脸白了下来,狠狠瞪了心腹和几个牢房里的看守,不是让他们快点处理吗?怎么动作这么慢?
那心腹被瞪得浑身一哆嗦,他也想快啊,可这女人被打得太狠了,一动可能就没命了。
楼轻舞快步走到苏笙面前,指腹有些微僵地放到了她的鼻息下,感觉到微弱的呼吸,转过身,“十一,岚白,先帮我把苏笙放下来。”
凤夜歌也快步走过去。
望着那铁链,眉头一冷,五指握住了锁着苏笙的铁链,微用力,那铁链应声碎裂成几断,哗啦啦坠落在了地上。
大理寺卿和牢房里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生怕那一下会捏在他们的脖颈上。
凤十一在凤夜歌捏断铁链的同时,把苏笙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就朝着外面大步走。
凤夜歌和楼轻舞岚白跟随其后,经过大理寺卿身边时,凤夜歌凉凉扫了他一眼,大理寺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夜王,下官……也不知道啊。”
凤夜歌冷冷收回视线,并未理会他。
几人没有回楼府,而是去了凤夜歌的轻歌小筑。
凤十一把苏笙放到了床榻上,管家已经得到消息拿来了凤夜歌的药箱,楼轻舞给他当助手,两人开始处理苏笙身上的伤口。
直到两个时辰后,苏笙的一条命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楼轻舞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站在那里,身上手上都沾满了血腥,怔怔瞧着自己的双手,那一抹红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红,狠狠握了握,差点把血全部都揉进掌心里,却被凤夜歌阻止了。
“这不是你的错。”
“可如果不是我送她去穆云青身边,她也不会……”
“可就算不是你,她自己也会想办法去。”更何况,当初如果不是她救苏笙,苏笙恐怕早就已经香消玉损。
楼轻舞垂下眼,许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现在要做的并不是这些毫无用处的自责,而是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
苏笙刺杀穆云青的确是事实,可李湘鸾作下的那些事,她却不能不管。
眸色沉沉浮浮,最终化为一道阴冷的森寒。
因果循环,她会让李湘鸾为她当年所作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师兄,苏笙的身体怎么样?还有办法复原吗?”
凤夜歌偏过头看了一眼包裹的像是粽子一般的女子,摇摇头:“她原本就有心病,加上昨日气火攻心,伤了根本,触发了先前的旧疾,再加上这些伤,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楼轻舞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她……还能活多久?”
“好好将养,还能活一两年,否则,几个月。”
楼轻舞沉默了下来。
许久,才怔怔瞧着苏笙,“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凤夜歌摇摇头。
她原先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心结,还有可能活下去,可如今不仅仅是心病,伤了根本,那就神仙难救。
楼轻舞知道,如果师兄救不了,那就真的没人能救苏笙了。眼底有黯然一闪而过,她怔怔看向苏笙,却诧异地对上了她微张开的眼睛,楼轻舞坐在床沿边,望着她虚弱的呼吸,“你觉得怎么样?”
苏笙仿佛听到了,却又仿佛没有听到。
许久,才慢慢摇摇头,“……他,他……”
她说的声音极小,楼轻舞几乎要贴着她的唇才能听清楚,可真的等她听清楚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复杂。
她听到,苏笙说:“他死了吗?”
他,指的是穆云青。
望着苏笙期待的目光,楼轻舞觉得心口有什么堵了一块,以苏笙如今的身体状况,她要怎么告诉她,当年的那一切都是假的,穆云青并没有对不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湘鸾作下的,可这一切,她要怎么说出口?岂不是让苏笙更加难受?
可看着苏笙和穆云青这样,她又觉得……
终究,还是垂下眼,摇摇头:“他伤得有些重,还在昏迷。”
“……没,没……死啊。”
苏笙半睁着眼,虚无的目光瞧着上方,似乎很遗憾。
楼轻舞抿了抿唇,身旁的凤夜歌瞳孔也微微缩了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吧。”
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更坏了,与其让她怀着仇恨这样撑着死去,倒不如告诉她那些真相,至少她没有爱错人。
楼轻舞浑身一僵。
半晌,才点点头,再抬眼时,眼底有微光轻轻晃动,握住了苏笙身侧冰凉的手:“虽然迟了,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
苏笙脑袋动了动,半天,才微微转过一些。
干裂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声音。
楼轻舞握紧了她的手,“……我不久前刚查到一些事,穆云青当年并没有回江阴。”
苏笙:“……”
楼轻舞:“当年回江阴娶走你,骗你,甚至把你卖进青楼的都不是穆云青,而是……李湘鸾找来的一个易容师,他易容成穆云青的模样,骗了你。甚至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和李湘鸾在一起的,也不是真的穆云青,还是那个易容师假扮的。抱歉,我知道的有些晚了。”否则,原本这一切的悲剧还可以避免。
苏笙怔怔瞧着她,半晌,眼珠子都没有动一动。
就在楼轻舞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却突然开了口:“……楼……姑……娘,我……还……还……能……活……多久……”
楼轻舞一愣,却没有瞒她:“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
苏笙一直空茫的眼神里依然瞧不出任何情绪,动作极缓地把头转过来,继续望着床顶。
许久,才低低喃喃一声。
很轻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散落在空气里。
“楼……姑……娘……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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