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仗并不可怕。
杨嘉这辈子也不是没吃过败仗。
但可怕的是,吃了败仗之后,走不出其中的阴影。
更可怕的是,这份阴影酝酿出新的憎恶和仇恨,自己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别误会,憎恶和仇恨并不能给人带来力量。
这些情绪会给人一时的力量,但会桎梏人前进的脚步。
它会让你在面对强敌时超水平发挥,但长时间的沉浸在这些负面情绪中,却会反过来限制你的成长。
这种道理杨嘉当然明白。
但他无法接受的是,被人踩在脚底下那件事。
自国际安全会议过后,已经三天了。
杨嘉一直闭门不出。
一想到那天的事,早已痊愈的脸上还隐隐幻痛。
那种憋屈和憎恶感也会跟着涌上心头。
你可以把一个强敌当成目标,但你不能用仇恨作为原动力。
因为仇恨是一种保质期很短的情绪,一直保持下去就会变质为挫败感,以及对自己报不了仇的自我厌恶。
这种情感是非常致命的。
仇恨只有在能快意恩仇的情况下,才会化作力量。
只有平常心,才能让人持续精进。
但这种情绪怎么也压制不下来。
这一辈子,杨嘉就没吃过这种憋屈。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烛照压在脚底下了。
怎么可能保持得了平常心?
啊~不行。
好想现在就冲去龙鸣国撕碎他的臭脸!
可我打不过他!
没有幽莹辅助,我根本没有没有胜算。
噔噔。
门响了。
杨嘉扩张感知。
门外站的是老赵。
他来干什么?
“门没锁,进来吧。”
杨嘉垂头丧气的低声道。
门打开,果然是老赵,双手插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像自己家一样径直来到杨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家?不错,挺宽敞。”
杨嘉用力的揉脸,露出一只眼:“你来干什么?”
老赵翘起二郎腿:“来看看你。”
“看我?我又没病。”
“我知道,所以我没带果篮。”
杨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火气:“你这货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
“可能知识分子和没上过大学的文盲的沟通有些难吧。”
“找死吗?”
“你现在赢得了我吗?”
“啧。”
虽然知道只是朋友间的打趣,但情绪受影响的杨嘉,难免下意识的有些当真。
沉默了一会,杨嘉叹了口气:“老范呢?”
“安慰他爸。”
“所以你来安慰我?”
“那天你被打的是真惨,被那货一脚踩在了脸上,丢人丢大发了,三天没出门,老范还以为你自尊心受不了自杀了。”
“喂,有你这么安慰的吗?”
杨嘉倒了杯茶,没给老赵倒,问道:“陛下老头有什么安慰的?”
老赵也不客气,摘了茶几上的葡萄就吃,吃了一口就吐掉:“呸,焉了,你放多久了?”
“想死我成全你,爱吃吃不吃滚。”
老赵并没有放心上,自顾自的说:“和你一样,机关算尽,却被对手以力破巧,换你你也受不了。”
杨嘉顿了顿。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不愿面对的现实。
“我们败的很惨。”
老赵这一次少见的没有反唇相讥,靠在沙发上,仿佛融化了一般望着天花板:“昂,我和老范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败仗,陛下也没有。
完完全全的被他践踏了。”
杨嘉问:“你也没办法吗?”
“我是搞学术的,不是搞战术的,搞战术的那位现在躺在龙榻上呢。”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太阳烛照的实力,龙鸣国的国力,都超出原本最坏打算太多太多了。
这是计谋无法逆转的差距。
两人虽然沉默,但杨嘉知道老赵在想什么。
老赵也知道杨嘉在想什么。
两人同样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解法,只有一个。
郑乾!
作为烛照的创造者,最强的神明。
如果他出面,这件事必然迎刃而解。
但……
“你开的了那个口吗?”杨嘉问。
老赵有气无力的答道:“老范开不了,我开不了,所以我来问问你。”
“我也开不了口。”
“是嘛。”
老赵掏出一根香烟。
杨嘉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
一道电蛇精准的将香烟击碎,却没伤到老赵嘴唇。
“这东西会要你的命,戒了吧。”
老赵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扔了烟屁股:“总得有人开口,现在各国乱成一团,那些国家领导人为了保全自己,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主张投降了。
这个难题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杨嘉。
杨嘉明白他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
“他最在意你。”
“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我去,哪怕跪下来磕头。”
“那我去吧。”
杨嘉站了起来。
老赵眉宇微挑:“很少见啊,你那么好商量。”
“总得有人去,不放下这个面子大家都得死。”
“是嘛。”老赵也站了起来。
“干嘛?”
“你都带头了,我当然也敢去了,你等着,我去找老范,我们三个一起去。”
“合着要有人带头啊?”
“是啊,他要一巴掌呼上来,大概也就你能受得了。”
“呵,你个王八蛋。”
“hoho,你就是用这张嘴亲你妈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
旋即,老赵离去。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一脸憔悴的范兴康来到了杨嘉的住处。
三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后,由老赵提供魔素,杨嘉附加飞行带队,范兴康提供战意保暖。
三人立刻起飞,以音速朝着北地的方向飞去。
进入北地后,狂暴的风雪使得速度降低到了三分之一音速。
全程大概花费十四个小时后,三人终于抵达了郑乾以前提过的住处。
俄玛山脉。
零下一百二十度的低温和永远不停的狂风。
即便这里接**流层,风雪却一点不见减少。
真的无法理解,究竟得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几千年如一日的生存。
而一落地,三人就看到了那间小圆木屋。
以及坐在风雪中,嘴巴里吊着狗尾巴草的中老年男人。
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发下,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扫视眼前三个从天而降的青年,郑乾像是早有准备般的缓缓开口道:“来了?”
杨嘉打量了他一眼。
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气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弱。
我们走后,和皈依者的战斗,恐怕非常艰难吧?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郑乾。”
想到这里,杨嘉上前一步:“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们这次来……”
“滚吧。”
“唉?”
话到一半,郑乾冷冰冰的两个字,就将杨嘉的思路打断。
再定睛一看。
只见郑乾异色的眸子,正用看待不孝子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们三个,是自己滚,还是吃了我一耳光以后再滚?自己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