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除了袁时中以外,还有一人,年约二十许,书生模样,留着如今在大夏国时新的“和尚头”,正是大夏国派过来的说客。
马应试手里的短弩一下对准了他,在袁时中出声喝止之前扣动了扳机!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一把短弩,其蕴含的动能也不是区区人体可以阻挡的,不过当马应试射出这支弩箭后却发现弩箭并没有深入到体内,而是直射进去了约莫一寸左右的深度。
“娘的,还有甲胄”,马应试骂了一句,左手扔掉短弩,右手的大刀便递了上去!
“咣当!”
电光火石间,袁时中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拔出了自己身上的短刀,一刀隔开了马应试的大刀!
马应试用大刀压着袁时中的短刀,狞笑道:“老大,不是我吓你,此人虽然穿了甲胄,不过我的箭头上抹了毒药,虽未直没入体,不过但凡沾染一点儿他就回天乏术了”
他的脸上接着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此人死在你府上,无论你如何狡辩都遮掩不过去,与大夏国这个梁子,你结定了!”
没想到袁时中并没有气恼,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马应试,冷冷地问道:“你是李自成的人?”
马应试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恢复了正常,“自然,我才是被皇上派到山东掌管大局之人,可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小挫山海关之后,大夏人又很快进入了山东,原本投降我国的各地官府也纷纷造反,故此造成功亏一篑”
袁时中说道:“这么说,赵应元不过是明面上的人物,你才是真正主事的?”
马应试“哈哈”一声大笑,“我十三岁便跟着闯王,还是他孩儿营的成名人物,赵应元不过是革里眼中途收容的人物,岂能与我相比?”
袁时中摇摇头,“你这是何苦?大顺如今兵败如山倒,原本兵败山海关之后,瀚海军并没有赶尽杀绝,让你等有了三年厉兵秣马的时间,河南若还是李岩大人主政,就算我小袁营与闯营里有仇,也说不定还会跟着你们干,可惜啊”
“你现在照样可以跟我们干!”,马应试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说道。
袁时中也是哈哈一笑,“李岩李大人,本是河南的举人,还会武艺,文治武功无一不可,多好的人才啊,你等却……,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我还会跟着你等干?”
马应试也笑道:“如今西边的刘希尧已经反叛,归德府其它几面又都是大夏国的地盘,东面的徐州是牟文绶的地盘,南面的亳州是原来的河南总兵许定国的地盘,前不久里为了躲避李过,你窜入徐州、亳州,抄掠甚重,你以为你还能投降明国?”
“眼下,在大夏国尚没有合围之前,只有项城一地还控制在大顺军手里,你若是尽快吩咐下去,通过项城经汝宁府回到湖北,在李岩一事上皇上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也是受到了旁人的挑拨,届时,我会给你说好话,放心吧,大敌当前,皇上不会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了”
“抄掠甚重?”,袁时中冷哼一声,“我袁时中虽然相貌平平,才能平平,却是河南义军中杀戮最轻微者,前次不得已躲到亳州、徐州一带,跟大顺军一样,只抄掠富户,并没有惊扰百姓,何来甚重一词?”
“哦”,马应试这下有些诧异了,袁时中若是投降明国,他倒是不会阻拦的,因为在他心目中,大夏国强于大顺国,而大顺国又强于明国,若是有两万人马的小袁营投降了大夏国无疑是让彼等如虎添翼,不过若是投降了明国,他认为并不会增加多少力量。
“你准备投降许定国?还是牟文绶?”
袁时中将短刀向上一挥,然后插入刀鞘,长叹一声说道:“你想杀了大夏国的使者,行那汉代班超的事情,可惜使错了对象”
马应试一惊,难道此人不是大夏国的使者?
袁时中点点头,“此人叫袁时庸,我的弟弟,是我让他扮成大夏人的模样去山东与彼等联络的,他刚刚回来,幸好穿了我给他准备的铠甲尚未脱下了,否则……”
马应试一时愣住了。
这时,只见袁时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短刀又拔出来了,趁着马应试不备之时,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
“咣当!”
又是一阵刀砍铁甲的声音,袁时中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将短刀向马应试的脖子一撩!
“咣当!”
电光火石间,只见袁时中的短刀飞了出去,而马应试的大刀已经伸到了他的脖子下面。
马应试笑道:“差点被你骗了,什么袁时庸,根本没听说过,看来你是一门心思要投大夏国了,也好,老子先杀了你,再夺了你的兵马”
袁时中冷笑道:“我的兵马,你能夺得过去?你凭什么?李自成的那一套在老子的小袁营不好使!”
马应试也笑道:“我知道,不过你手底下最精锐的还是骑兵,不过在这座院子里只有百骑左右,今日聚会,你生怕走漏消息,附近的家丁都支开了,我只要拿了你,逼迫你的手下反正,还是可行的”
袁时中正要反讽一句,不过见他如此笃定,心道不好,“翟五与宫文彩难道都投向了他?不对呀,宫文彩肯定不可能,那翟五倒是有可能,不过他手底下只有三百骑呀,加上马应试这贼坯的两百骑,也就五百骑,五百骑,就想控制归德府?做梦吧”
“你等在作甚?”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洪亮低沉,正是那胖大和尚翟五的声音,袁时中见马应试的面上显出了笑容,心想,“果然是那贼坯,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失算了呀”
半晌,只见翟五那硕大的身躯进来了,他正好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禅杖,将整个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袁时中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倒是豁出去了,他没有看马应试,而是盯着翟五说道:“也罢,本来想设一处鸿门宴,没想到反倒被你等算计了,翟五,我死之后,小袁营的人马都归你,我的家眷也交给你照看,都说翟五和尚最讲义气,你就看着办吧,此后,你是投闯营,还是投瀚海军,抑或明国,都随你”
翟五与马应试对望一眼,见马应试点了点头,便说道:“老大,对不住了,不是我大和尚不讲义气,而是实在与那瀚海军有大仇,若是向彼等投降了,九泉之下的众兄弟肯定不答应,放心吧,你的家眷我会照顾的好好的,都是义军一脉,还是赶紧南下投闯王他老人家吧”
“是吗?”
门外又传来一阵声音,翟五猛地转过身来,只见赵应元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此时,马应试钻了出来,他面带不屑地看着赵应元。
“你这厮吐完了?”
赵应元点点头。
“那好,如今除了宫文彩,都到齐了,你给个痛快话,是是南下去投闯王还是北上投大夏?”
赵应元笑道:“难道我不能南下投靠许定国?抑或东去投靠牟文绶?”
“你想投官军?!”
马应试面色一沉,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朝翟五和尚努努嘴,让他去了结赵应元,翟五的功夫他是了解的,他是鲁东武术大家于七的结拜兄弟,于七的长枪在鲁东一带罕逢对手。
而这位胖大和尚可是出身嵩山少林寺的,禅杖上的功夫不亚于那于七,而这赵应元自己并没有听说或者见到有什么真功夫。
“呀呵!”
翟五一声大吼,马应试知道,他手中那二十八斤重用纯铁打造的禅杖就要舞起来了,以他的身形、武器的份量以及他那看似笨拙实则灵活无比的身手,赵应元死定了。
眼看那翟五就要发动,赵应元手中却多了一个物件儿!
那是一把短铳,不过与寻常短铳不同的是,那把短铳填充弹药的位置异常粗大,就好像一个大肚短铳似的,只见他将短铳上一个机关用大拇指一拨,对着翟五就是一下。
“扑!”
翟五硕大的身躯倒下了,倒下时激起了大团的灰尘,估计是尚未死绝,还兀自在地上挣扎着。
赵应元上前一步,手中的短铳又对准了马应试。
“砰!”
令马应试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短铳竟然还能击发一次!
不过马应试可不像翟五,平素潇洒惯了,都是一身僧袍,总来没有考虑过披挂铠甲的事,而他马应试却早有准备,在长袍里面备了一件山纹甲!
饶是如此,近距离射出的铅弹还是让他咧了一下嘴,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大刀激射而出!
“砰!”
令马应试、袁时中都惊讶不已的一幕出现了,赵应元手中的那把短铳好像能无穷无尽发出铅弹似的,一枚铅弹再次激射而出,这一次赵应元做了瞄准,铅弹正中马应试的头部!
“砰”的声音惊动了院子外袁时中布置的亲卫,等他们踢开院门闯进来时,大局已定。
马应试在临死前扔出的大刀几乎击中了赵应元,不过却被赵应元闪开了——作为前山东进士王鳌永的首席家丁,其手底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是没有于七、翟五等有名声罢了。
有了赵应元的加入,袁时中很快便掌管了大局,将进到城中的马应试、翟五部围了起来。
结果,由于翟五、马应试死了,彼等的家丁也起了内讧,有喊着要向袁时中报仇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当然了,也有与袁时中眉来眼去的。
最终,在渡过了一个血色黄昏后,袁时中彻底掌管了大局,忠于马应试、翟五的人马部被杀。
当晚,袁时中死活要看看那把短铳,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个究竟,最后还是赵应元笑道:“这是大夏国新出的利器,能击发三次,能够配备这种利器的人也不多”
袁时中有些明白了,“你是……”
“呵呵,在山东时我就投靠了瀚海军,还加入了彼等的灰衣卫,自然拥有此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