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很感激陈牧之,因为这一次,他带着大队来到美洲时,不仅带来了大量
的官员、技工、士兵,还有他的家人,当他们从好不容易全部落成的牙买加新天津城离开,来到赤塔(新)后,他们没有继续住在帐篷里,而是有一座框架用条石垒成,家私用橡木制成,有四十个房间的两层现成的城堡可用。
城堡所有的地面上铺放了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地毯,墙上挂着分别来自此时欧
洲着名的画家、雕塑家的油画和雕塑,几乎每一间卧室旁边都有会客室,会客室里都有一间壁炉。
里面还有仓库,可储存住在里面的人用上一年的粮食、木柴。
可怜的考弗特,他从威尼斯聘请的管家,从曼彻斯特乡下请来的侍女,从黑奴里面挑选的侍者,都成了俘虏,他甚至在里面设置了一处大型澡堂,还聘请了来自奥斯曼的异见者专门来伺候这间浴室。
按说他一个英国的小贵族,美洲的男爵,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他作为弗吉尼亚公司执行董事的名头也不可能让他过得如此舒适。
“陛下”
当当日的会议结束后,王文慧继续汇报只属于他与尼堪之间的一些事情。
“这考弗特的父亲是英国索尔斯伯里伯爵的秘书,担任过议员以及国务大臣,他是英国少有的笃信天主教的教徒,要知道,当下是清教徒当政,不过他的一个女儿嫁给英国的实际掌权者、护国公克伦威尔的女婿的弟弟,而克伦威尔的女婿是当今英国的陆军总司令兼模范军骑兵中将”
“陛下,职部亲自审问过考弗特,这是一个胆小的人,但由于他的父亲依旧是议员,位高权重,他的妹夫又是陆军总司令的弟弟,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他”
“按照他的说法,英国如今只有二十五个新式团级编制军队,其中步军有十五个,每团有一千两百人,骑兵十个团,每团六百人,而克伦威尔起家的本钱就是骑兵,故此,这六千骑兵就是英国决定性的力量了”
“故此,考弗特的父亲由于是天主教堂,不允许到美洲来,因为来美洲的,除去流放者,都是清教徒,但他的儿子却被允许了,可见考弗特已经改宗清教了,这样一来,他虽然能在弗吉尼亚执掌大权,但却被他人瞧不起”
“但由于他的家族在国内的地位,他在弗吉尼亚更是的股份还是最大,弗吉尼亚公司成立接近五十年,内里并没有像马萨诸塞、朴茨茅斯那样的宗教纠纷,商业、产业发展的很快,考弗特作为最大的股东,自然也赚了不少”
尼堪点点头,他知道王文慧的潜台词,这位只比他小五岁的前明太监,今年也四十一岁了,随着时间的发展,他已经成了他最信赖的人,如同历史上任何一位君王一样,他陷入了“泥沼”不可自拔。
但他又异常清醒。
在中国的历史上,太监为何屡屡篡权?
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某种来自皇帝默许甚至赐予的权利,比如军队(唐朝中后期),比如行政(明朝,朱批),这里面的背景很复杂,不一而足,但对于他大夏国来说,本土由皇太子掌握,番外由他的亲信担任总督,王文慧由于自身原因掌管了情报机构灰衣卫,但尼堪并没有让他用来监视百官,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情报机构来运作。
当然了,王文慧自己有没有自作主张干着类似的活计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另外,王文慧就是作为他与百官沟通的桥梁存在,他在的时候自然承担这一指责,他不在的时候则由神武军的统领来担任,而神武军与灰衣卫是两个独立的机构,都直接属于皇帝自己掌管。
尼堪是在二十三年前在承德附近击破皇太极的掳掠返程大军时解救王文慧的,从那时起他就与王文慧建立起一种莫名的关系,一种双方既互相依赖又保持警惕的关系,当然了,主要是尼堪在保持警惕。
想要这样的人对自己保持绝对的忠心,他的家人没有一定的好处自然是不可能的,眼下王文慧在通州的家眷已经在大夏国有了一定的地位,无论是商业上还是在仕途上,尼堪对这一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夏国在用人以及商业管理上自有章法,饶是如此,依旧有大量的灰色空间,这种情况,尼堪也是无可奈何,故此,他默许了这一切。
这次来美洲,尼堪打着长待的主意,家里面除了皇太子的母亲多西珲,剩余几个妃子他全部带过来了,自然,这里的人也全部换成了他的人。
眼下,皮萨切克省正在布政使孙德馨的带领下展开赤塔城(巴尔的摩)的建设,首先就要将以前考弗特的城堡的围墙重新建起来,以前,考弗特城堡的前后都是大面积的花园和草场,这一点倒是很合尼堪的心意,因为这么大的地方自然就能骑马奔驰了。
“好了”,尼堪自然知道王文慧对考弗特的些许“不忍”,或者自己对考弗特明显有些关照的神情看到了他的眼里,“给考弗特一条船,以及少量能开动船只的人手,附送一些粮食和淡水,让他走吧”
“那船上的火炮?”
“送给他吧,否则,他肯定过不了大西洋,听说他在朴茨茅斯还有产业,到了那里他自然会想办法”
到了接近五十岁的年纪,尼堪已经历练得在任何情况下都波澜不惊了,身居高位接近三十年后,他深知一个道理,“对敌人的善意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代表着一个国家,这个国家虽然看起来强盛无比,但凡事没有绝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他必须对自己的妻妾子女着想,他们住在考弗特费尽心血建造的豪华的房舍里,自己若是对他完全不留情面肯定会引起反弹的,当然了,这一切,他必须要对他们,特别是自己的儿子们说清楚。
“那那些失去丈夫的白人女人?”
“跟以前一样,愿意嫁给大夏国人员的就安排,不过既然他们在此地有开拓的功劳,还是让她们自由挑选丈夫,不愿意的走的,询问过后,让考弗特带走,或者自己步行到马萨诸塞”
王文慧心中一凛,这几日,他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
这时美洲东海岸大多数河流、海岸乃至地名都来自当地土人,在皮萨切克省与新尼德兰之间还有广袤的、殖民者没有沾染的地带,这些失去丈夫的白人女子想要一个人携带子女穿越这些地带不用说是死路一条。
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白,既然你畏惧土人,自然会选择留下来,实际上,此时的大夏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干净,最有素质的一群人,与眼下的脏兮兮、醉醺醺的白人农民、水手相比,不要太好。
“是,陛下”
……
王文慧出去了,尼堪也转身来到了二楼,那里的二十间房舍全部被他的几位妃子:皇贵妃哈尔额敦(布拉姆部哈拉达萨哈连之女,尼堪名义上的表妹)、皇贵妃阿茹娜(土谢图汗衮布长女)、皇贵妃格根塔娜(车臣汗硕垒次女)、皇妃泰松(林丹汗之妹)以及他们的儿女们。
眼下,他的儿女中,年长的孙德威已经在本土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了,次子孙德恩正在西海岸担任实际上的总督,三子孙德安贵为明斯克大公,都有自己需要费心才能打理的一份事业。
长女孙德昭嫁给了李孝彦,眼下李孝彦是东方省,也就是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的总督,按照尼堪的规划,以眼下葡萄牙的实力,李孝彦完全可以在他丈人有生之年将更南面的乌拉圭、北面的圣卡塔琳娜州、柏拉拿州拿下来组建一个新的国度。
次女格根哈斯嫁给了假冒日本天皇的罗斗。
若是李孝彦有远见的话,还能将阿根廷乌拉圭河口以南的广袤草原地带拿下来,因为眼下的西班牙人看重的是巴拉圭和玻利维亚,因为那里有银矿和马黛茶,对于阿根廷看重的不过是他的港口罢了。
这一切就要假以时日了,他尼堪管不着了,他现在需要打起精神来经营北美洲东海岸。
何况,有他一直宠爱的尼布楚公主孙德昭的辅佐,相信他会好好经营这一份事业的。
阿根廷大草原,若是被漠北游牧民族看到了,肯定会高兴地睡不着觉,那里,气候温和,面积广袤,若是在亚洲,可以独立养活一个户口超过百万的大部族,但在此时,已经逐渐进入火器时代的大夏国来说倒是可有可无。
东海岸,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在此地已经有了接近十万人口,不容小觑,何况大西洋的宽度比浩渺的太平洋窄多了,就算在风帆时代,利用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带也能很快抵达欧洲,他们若是有心的话,就绝对不会放弃北美洲的领土。
在这里,尼堪就有了二次创业的感受。
这才是他愿意待在此地的唯一原因。
眼下,跟着他来到美洲的几位稍微年长的儿女是:
孙德惠,又名额尔瑾,母亲是哈尔额敦,十八岁,依琳卡公主;
孙德静,又名巴特尔,母亲是阿茹娜,十五岁,智亲王;
四女孙德芙,又名苏日娜,母亲是格根塔娜,十七岁,克鲁伦公主;
五子孙德定,又名葛图肯,母亲是林丹汗的大妃,后嫁给尼堪,但生下孙德
定不久便去世的叶赫部女儿苏泰,由于此子一直交由皇后多西珲抚养,如今依旧留在北京,受封为信郡王,将来他就是太子的得力臂膀了;
六子孙德毅,又名苏和,母亲是林丹汗的妹妹泰松,今年十二岁,廉郡王;
尚有已故美洲肖肖尼部落酋长阿尼留给他的一对儿女孙德丰、孙德容,这次一并从楠帕城带过来了,交由哈尔额敦抚养。
这几年,诸妃又分别给他诞下了一些儿女,年纪尚小,形容不足,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以上诸人都超过十岁,特别是依琳卡公主孙德惠、克鲁伦公主孙德芙,智亲王都在十五岁以上,需要他亲自关照了。
当他走上二楼时,靠左边的是哈尔额敦和阿茹娜及其子女们的居所,右边的是格根塔娜和泰松及其子女的居所,紧邻楼梯、一左一右四间房舍,两间卧室,两间书房是他自己的房舍。
当他刚二楼时,他看到了泰松那张步入中年依旧泛着光彩的脸庞。
“辛苦了”
尼堪有些差异,当他将自己的妻妾带到这里时,名义上还是以哈额尔敦为大的,泰松等人也一直对她恭敬有加,今日……
不过他面上依旧带着微笑,还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陛下辛苦”
泰松不卑不亢地说道,然后她接下来的话让尼堪有些吃惊。
“陛下,从今日起,我看到了你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由衷的笑容”
“哦?”
“陛下,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万丈雄心在这里又点燃了,我说的对吧”
尼堪暗忖,“也只有像她这样出身达延汗后代,号称黄金家族嫡系后裔的人才会想到这些,与她相比,多西珲、哈额尔敦这样出身林中的人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而阿茹娜、格根塔娜这样达延汗的旁系后裔也不一定想得到”
(土谢图汗、车臣汗都是达延汗封到喀尔喀的第十一子格哹森札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