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早已有答案。
但听到沈湖亲口承认。
陆子饮心中依旧是咯噔一下，抿嘴默然无言。
沈湖今年三十八岁，作为一名舰队总司令，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实在是年轻的过分。
可全世界唯一一个真正指挥过大规模星际作战的指挥官，沈湖就算再年轻，也绝称不上是德不配位。
因此沈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军中青壮派的代表性人物，即便从未有人敢将沈湖列至这一行列，但沈湖的年龄与地位到底摆在那。
谁都知道，只要沈湖有这个想法，随时都能获得无数簇拥，乃至自成一系。
较真的说，这已经算是直接挑战了高层最重要的几条红线。
如果是放在旧时代，那就是“威高震主”。
放在现代，用最直白的话来说，即是沈湖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制度，对于任何一个现代国家来说，都是不可能忽视的巨大系统性风险。
所以即便沈湖平时对国防部的命令唯听是从，甚至对于任何一点可能会引起政治风波的小事都表现得谨小慎微。
在汉一团失去联络的一个半小时后，高层依旧会默认沈湖已然叛乱——这并不能证明高层对沈湖失去了信任，事实上，这只是这个古老又年轻的广袤国家的无意识应激反应，犹如人体吸纳了异物，白血球自动展开攻击，这一切都不是在大脑的主动控制下进行，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
实际上，虽然帝都方面在第一时间调兵遣将，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依旧还是等待了一个半小时才做出反应，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如果高层真的不信任沈湖，甚至阴谋论一点来说，早就想将沈湖除掉，那么绝不可能等这么长时间。
要知道，全球科技经过七年爆发式发展，再加上第二次冷战时期为各国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所有军用装备基本都进行了一到两次甚至三次的改装换代，尤其七年前从外星生物中提取的材料分子，如今已经全面应用在各行各业，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已有了质的飞跃，一个半小时现在足够让一支精锐军队横跨两个省份。说直白一点，如果沈湖真有歹意，靠这一个半小时，已经可以让他打到京城。
只不过，由于消息的滞后性——亦或者说，高层始终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发生在华北某县城的某场战斗，导致直接错估了汉一团的意图。
更糟糕的是，由于强大的执行能力，这种战略误判立刻落在了实处，一个半小时前集结的部队已经全部北上，并且成功修筑临时防线，只有少量部队仍驻扎在华北南部，并且均在拱卫各大城市，完全避开了汉一团的行进路线。
不仅如此，由于帝都方面的一切计划都是基于“沈湖叛乱”这一最坏假设，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确的聚焦在“超凡者暴动”这一根本性问题上，完全与事实南辕北辙，因此即便又过了一个小时，沈湖已经抵达汉一团驻地，帝都方面依旧没能做出任何对整个事件有挽救性作用的有效反应，彻底浪费了这段黄金时间。
除此之外，也并非没有人提议全力动用『天庭』卫星侦察汉一团动向，但作为一支全国最精锐的超凡部队，汉一团装备着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先进的反卫星侦测技术，而且每一名士兵都懂得如何在急行军的情况下躲避卫星监测——毕竟这支军队的唯一假想敌是马斯克，如果连近地卫星的监测都不能躲避，怎么可能进行星际作战，怕不是刚一行动，就被激光武器集火消灭了。
只是谁又能想到，汉一团的这些技术与本领，会在某一天反过来成为让帝都方面头疼的肉中刺，更不用说沈湖自己就是星战领域祖师级人物，近地卫星有什么缺陷可谓了如指掌，只要想躲，就算动用整个近地防御系统网络，也绝找不到汉一团的半个脚印。
总之，从沈湖与陆子吟秘密乘车离开军事基地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车轮就已然开始向另一个方向狂奔，即便是以这颗星球有史以来最强大、权力最集中的国家机器的能力，从此刻起，无论做些什么，都再无法阻止这场被后世称为“全人类转折点”的大动乱。
……
……
萧瑟冷风吹过，披在肩上的军大衣摇曳晃动，闪烁淡淡星光的夜幕为背景，沈湖站在高台上，身影单薄却透着浓浓肃杀，他眼神如狼顾，锐利而冷静，完全没有往日的谨小谦虚，至于那份文人气质，更是被眼中的杀意冲散得一干二净。
“同志们，恕我沈湖来迟！”
没有扩音器，沈湖的嗓音却响彻容纳一千五百余人的操场，坚韧的语气让听到声音的每一名士兵神情一肃，不自觉绷直了身体。
“既然是雷团长邀我前来，那么各位同志，各位战友，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此行要去做什么。”
沈湖双手负后，如同面对一群新兵在训话，神情冷肃，一句一停：“没错！我们要去平叛，但需要平的暴徒，不止南湖一个！”
沈湖伸出然根手指，语气冷而厉：“三年！超科局成立了已经三年，国家的绥靖政策，也已经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里，恶性杀人事件暴增百倍，纵火案，抢劫案，甚至是分尸案，无不从三年前的举世罕有，变得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这还是我们的国家吗！！”
沈湖语至深处，攥掌成拳，愤怒地向下狠狠一甩，将心中压抑积攒三年的愤怒，全部吼了出来：“这到底是我们的国家，还是超凡暴徒的国家？！即便今日还是，那么等到下一个三年，等到超凡暴徒的人数聚沙成塔，等到超凡暴徒渗透到我们的队伍中，这个国家，还会属于人民，还能属于人民吗？！”
“不会！”
沈湖迈步在台上踱步，冷冽面庞唾沫横飞，手指夜空，怒声吼道：“被西方社会达尔文思想支配的暴徒永远不会去建设一个民族，去建设一个社会！更不会为人民服务！他们只会破坏，他们只会成为独裁者！”
“同志们！”
沈湖再次在台上站定，这一次，他脸上平复了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杀意，尽藏在一片坚韧之中。
“我问你们，你们允许这个由革命先辈建立的国家，毁灭于一群暴徒手上吗！”
“不允许！平乱，平乱，平乱！”
一千五百六十人齐声呐喊，山呼海啸，每一名士兵都觉得沈湖的三言两语，说透了自己心中的憋屈与愤怒。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沈总司令，名副其实。
“好！”
沈湖侧身拔枪，瞄准南方夜空，连扣三下扳机，气沉丹田，语调昂扬。
“我也不答应！我固然是一名军人，但我同样是一名—员！即便是上军事法庭，我也绝不允许我们的共和国会在将来某一天，成为超凡暴徒的殖民地！”
深吸一口夜风，沈湖插枪进腰，声音已然沙哑，用心中最后一口热血，大吼：“同志们，如今已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所谓箭在弦上，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