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他的话,皆不解。老侯爷杜意德虽然去了,但是小侯爷杜若圣宠正浓,太子殿下与小侯爷也是相交莫逆,怎么就能看上徐家呢?
杜若见众人皆是疑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找同盟者并不需要最强的,只要合适就行。徐家根基是有的,她家没了我便再不能成事,她如何能不忠心。而且我看这二小姐也是能成事的,你别看她是女子。俗语有云:巾帼不让须眉。说不定她就是那巾帼呢。”
众人听了,都明白了。虽然心中依然看不起那大小姐和徐夫人,对徐贝娘却再不敢轻慢。
这边杜若自去做事去了,徐家三人却闹起来。
杜若不仅给了各色器皿、用具,知道她们身上的钱财都被族人收去了,又让柳枝几人连一般衣裳、钗环、脂粉都备好了。徐贝娘的人品气性几个丫鬟都是佩服的,她们又先结识了她,自然与她亲厚些。
柳枝先就见识了徐母的懦弱,徐丝娘之无理,如今她两人又是这般做派,更是让人不喜,自然各人就有意怠慢。
徐母的还好,杜若母亲江氏当年最不缺的就是别人进贡的东西,都簇新没使过的,丫鬟们捡了那无品级的给了她,穿起来自然有脸面。徐贝娘的衣物柳枝等肯用心打理,即使时间仓促,也是体体面面的。唯有徐丝娘的,虽然还过得去,但是时间紧急,大家又不上心,自然比徐贝娘的差些。
徐丝娘正是十分敏感的时候,众人的轻慢她看在眼里,如今拿到的东西她也看在眼里,当场就冷嘲热讽,给了送东西的腊梅好大的没脸。等腊梅走了,她又在那里夹枪带棒的说这说那,把沁芳也给气走了。
徐贝娘看她实在不成样子,就说了她几句,哪想就像点燃了炮仗,徐丝娘居然就动了手。徐贝娘不好与她计较,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挠的蓬头乱发。众人忙将两人拉开,徐贝娘心中一口气,看了一眼徐母和徐丝娘,自己去了。
徐母被徐贝娘那一眼看的心虚,只是回头看一眼自己苦命的大女儿,又将那一份心虚抛到了脑后。
这件事传到府中,众人都是摇头的,对徐家两母女更是看轻了几分,平日更不愿意理她们娘俩儿。
刘健弘治元年入阁,到如今已经七个年头,现在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这几日内阁公事繁忙,他也脱不得身。
一是广西瑶民叛乱之事。两广总督闵珪调兵六万,一路攻破山寨一百八十六个,斩首六千余人。仗虽胜了,却还有善后事宜需要忙碌。朱厚照又提了礼仪教化,广开书塾的事,也需要有人去做。
二是吐鲁番侵袭河州的事。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马文升建议反击。其中粮草,兵马也要调度。少不得众人忙乱。
三是马湖土知府为流官知府之事。安氏是马湖(今天的四川屏山)世袭的知府,占据这地方已经有数百年之久。现在是安鳌做知府,残忍暴虐,每年从百姓身上敛财数以万计,还纵容所属部下奸淫妇女,宠用妖僧百足,滥杀无辜,为害地方二十余年。朱佑樘下了决心要改土知府为流官知府,也要人操持。
好不容易酉时末,月上梢头时,他才得脱身回家去。
回了家去,他心中担心生病的二儿子,忙往二儿子的院子行去。路上就有管家来回,说今天太夫人张氏带着夫人张氏,三少爷一起回娘家了,姨奶奶也进香去了。刘健一听不由松快了一分。
又回禀说,先夫人王氏的忌日要到了,问祭祀之礼是如何个章法。刘健想到家中嫡母与继室,说“就按旧历吧。”刘健想起亡妻的好处正在那里对月伤心呢,就听管家欲言又止的说:“原也是这样回的,只是……太夫人和夫人都驳了,说太过奢费。”
刘健瞬间怒了,喝道:“到底我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你只管说是我交代的,夫人要是觉得不妥,让她来找我。”管家领命去了。
进了院子,就见小丫头宓琴在那里熬药。刘健见她黑灯瞎火的,拿着个扇子慢悠悠的扇,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熬药?”
宓琴见刘健来了,回答道:“今儿刘谓刘太医来了,说二少爷脾胃弱,经不得猛药,开了食补的汤方,说是最有益不伤身的。那汤要熬八个时辰,摛笔姐姐说早喝一日受用一日,让大家轮班守着熬呢。”
刘健夸了她一句,进屋去,见丫头摛笔,醉墨正服侍刘东泡脚。刘东身体不好,只是他还年幼,不好多吃药,只能变着法的把药用下去。这泡脚也是太医捡好了药配好,每日泡脚两刻,天天不少的。
刘健见刘东还是瘦,只是脸色却好了许多,欣慰的问道:“东儿,这两日可好些了?”
刘东见父亲回来了,心中欢喜,可是还在泡脚不便行动,忙说道:“好多了,今天的炸腌野鸡肉配碧粳米粥,我喝了整整两碗呢。”
屋内众婢见老爷来了忙来见礼。丫头蟠纸见刘健高兴也附和道:“二少爷的病就来是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许多。那粥他原是还要的,觉得吃的太过饱足对身体不好才没多给。”
刘健忙说正是,又吩咐道:“有什么少爷想吃的,只管做给他。只记着,千外别让他吃那些凉的,冲药性的。”众人领命称是。
刘东泡完了脚,摛笔拿了布巾给他擦干了,醉墨又为他穿好了鞋,刘健才牵他往床上去。
“过两日,爹要带你到皇宫去,让你陪一位哥哥读书。”刘健看儿子单薄,暗想不知道合不合朱厚照跳脱的性子。又想到太医说的,孩子要多玩闹,多活泼些才好。家中这样的环境只能把他拘在家中,去和朱厚照一起玩闹也好些。
“那个哥哥,是上次来的张哥哥吗?东儿不喜欢他,不要和他一起读书。”刘东说的是刘健嫡母的侄孙,刘健继室的侄子,小小年纪一副霸王模样,一会就把刘东欺负哭了。
“不是你张家哥哥。这个哥哥最是好相处的,他也有个弟弟,爱的不得了。他定也会喜欢你的。你要唤他太子哥哥。”刘健知道朱厚照的脾气,这位太子生来与众皇族众人不同。对任何人都尊敬,又孝顺,还有一个二殿下被他出了名的爱护。
刘东虽然对那个太子哥哥心中仍然存疑,但是爹爹这样说了他也只能放下担心,一口答应好好陪这个什么太子哥哥念书。
刘东要进宫,自然有宫中的人来教规矩。朱佑樘说了,刘东还小,规矩略略过得去就行了,不需要太计较。但是刘健又岂能放心,又细细交代刘东好好跟来的公公学规矩,让几个大丫鬟多上心些,好好照看,这才急匆匆的往老太爷的院子去了。
刘健的父亲刘亮只做到三原教谕这样的小官,后来因为刘健的缘故才赠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听着好听不过是虚职,已经七十有二,如今告老在家。
刘健来时刘老太爷还未睡觉,正坐在摇椅上听小厮念书呢。刘健忙将刘东将要进宫的事跟他说了。
刘亮当然知道刘健送刘东进宫是不得以而为之,也知道这是后宅之事祸及小童,叹道:“也难为你了。”又问道:“东儿还小,进宫的事,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刘健答道:“极是妥当的。圣上金口玉言,说咱们家刘东还小,纵然有些规矩不知道,也不怪罪。况且我素日看太子殿下,最是知礼,体谅他人不过,他待二殿下是谁都知道,想来也不会有事。另外如今宫中人口简单,想来也不会多事的。”
刘亮见一切都是妥当的,也不多计较,见刘健衣裳都没换,应该是一口热水都没吃上的,忙打发他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刘健回去将一应书信杂事处理好,洗漱妥当后躺在床上,想到刘东稍见红润的脸色,心中欢喜慢慢睡去。
八月过去,北京城渐渐凉起来。很快便到了九月,杜若的印刷机生意做的愈发的好了。新式印刷机的性能的确远远高于雕版印刷,印出的书籍也便宜。好多人都来预定了新式机器。便有那买不起的,杜若也想了办法。如果的确是小本经营的,或抵押房产,或找人作保,信誉良好的可以分期付款,一年利息不过是印刷机本钱的十分之一,比那放款高利贷的低了不只多少,众人都是赞的。侯府势大,杜若也不怕他们欠钱不还。
唯一难办的是官中的订单,都说没播下款来,让先交货,款下来了才给钱,杜若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朱厚照知道了,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干脆回了朱佑樘。朱佑樘自然知内里有怎样的猫腻,只是实在不好办,不过是略略提了一句,各官府衙门自然不敢再与杜若为难。
杜若的事顺风顺水,徐家的事也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