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叫大家来不过是小酌一杯,咱们今天就不谈朝堂之事,只谈风花雪月可好?”徐溥见目的达到了,自然见好就收。“虽然不能观赏红梅,但腊梅也别有意趣,不如大家同赏?”
“我记得宋代陈师道有言:玉质金作裳,山明风弄影。徐阁老家的腊梅很是不错,不知可有美酒作伴?”见徐溥不愿再谈弹劾马文升的事,李东阳也跟着转移话题。
“东阳莫急,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徐溥说完拍拍手,一个管家似的男人抱着一坛酒走进来:“老爷已经挖出来了。”
徐溥接过酒坛,轻拍圆润的坛腹,发出砰砰的声音。“这坛酒是前年我亲自埋在腊梅花下的,今日有雪有花可赏,就开了这坛酒以助雅兴。”说完,将酒坛的封泥拍开,打开酒坛封口,浓香扑面而来。
众人皆赞道:“好酒。”
又有仆人将温酒的暖炉搬上来,并一些新鲜小菜。徐溥就招呼众人温酒赏花,众人一直到天将全黑才散了,各人尽兴而归。
雪已经全停了,阳光照在太和殿顶的积雪上上,刺得人眼睛发痛。
朱佑樘坐在御座上,听着马文升的辩解:“臣,还是那些话,哈密不可弃。此战不仅仅是为了收回哈密,更是为了震慑鞑靼,打击吐鲁番日渐嚣张的气焰。虽然陕巴还在阿麻黑手里,但是哈密已经收复,各西北部族已经受到威慑,此战已经有所收获。何来用人不利之说?”
马文升自然是委屈的,他是兵部尚书,在朱佑樘登基后一手将宪宗时混乱的兵政矫正,其中辛苦他人如何能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除鞑靼,恢复成祖时的荣光。
“臣不赞同马大人的话,擅起边衅不过是劳民伤财而已,更会导致国无宁日。如今朝廷亲封的忠顺王还在吐鲁番贼人手里,马大人要我大明其他藩王如何做想?马大人又说震慑西北诸部,如今我大明军队被陷在哈密无法动弹,又如何能威慑蠢蠢欲动的众部?”徐溥义正言辞,众文臣也纷纷附和。
忽然谢迁站出来说:“马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在这里斤斤计较,强词夺理呢。”谢迁这句狠呀,他也不和你谈此事意义如何重大,直接将这件可好可坏的事件定义为失败的案件。
“马爱卿,朕问你,你可能保证捉到吐鲁番败军将领阿麻黑?”朱佑樘不关心这些文臣武将的唇枪舌战,他关心的只有结果。
“臣不能保证,但是……”
“那马爱卿又能否保证大军能全军安然无恙的从哈密撤退,而大军从哈密撤退后能否继续控制哈密全境?”朱佑樘打断马文升的话,继续追问道。任谁刚刚听了祥瑞报喜,就被人戳破,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只要鞑靼不轻举妄动,此事应无意外。”马文升见朱佑樘不耐烦了,忙简洁回答道。
“那就好,既然吐鲁番已经将粮草都烧光了,大军粮草紧缺,就把大军撤回来吧。”朱佑樘懒得听下面这帮人互相攻击了,直接下令道。“就地安置民众,布置防务吧。”
“臣领旨。”马文升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道理不在他这边,只能领命。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关于西北防务的事,诸位再想一想吧。”朱佑樘甩袖就走了。
留下众人各自退出去,马文升、徐溥互相寒暄一番才皮笑肉不笑的各自回家去。留着在后面的李东阳暗骂:“老狐狸。”
朱佑樘出了太和殿,直接往文华殿而来。
到文华殿外面的院子时就看见朱厚照、刘东两人领着几个太监在那里堆雪人。几人已经堆了好几个雪人了,有长着一双奇怪眼睛的胖胖胡萝卜,像猫又不像猫的有着大大肚子小小耳朵的不知名生物,还有传统版的扫帚雪人。朱厚炜穿得像一个团子似的被公公抱着在台阶上看,在那里乐的拼命的拍他带着厚厚手套的小手。
看见孩子们这么高兴,朱佑樘也不好板着一张脸,笑着走过去。众太监忙行礼道:“皇上万岁。”朱厚照忙像朱佑樘炫耀:“爹爹,你看。”
刘东见皇上来了就要跪下行礼,朱佑樘忙扶着他不让他行礼:“地上冷不用多礼。”刘东才害羞的站起来。
朱佑樘见几个人都穿得密密实实,耳包,手套一样不少放下心来。又见几个雪人虽然奇形怪状却着实可爱,笑道:“难为谁想的法子,堆出的雪人这般的可爱。”
刘瑾也在伺候之列,忙答道:“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奴才们是断断想不到这样的法子的。”
朱佑樘见这个一太监甚是眼熟,“你是那个……”
刘瑾也朱佑樘对自己有一点印象,忙接道:“小人是刘瑾,陛下应该见过小人,李广是小人的师傅。”
朱佑樘这才想起这个太监是李广派去朱厚照身边的那个人,疑道:“你师傅出了事,大家都是躲着他,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你怎么却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陛下英明神武。小人并不敢欺瞒陛下。况且李公公虽然行为有失,但是对小人还是真心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儿子的怎么能忘记父亲呢。”刘瑾万事不好,拍马屁的功夫却是一流。而且这马屁还称的他情义深重,连朱厚照都想对他竖个大拇指。
朱佑樘自然知道这只不过口头功夫,但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的确值得一句夸赞:“是这个道理。”
朱厚炜见爹爹来了却不理自己,忙从抱着他的太监怀里挣脱下来。一摇一晃的走着扑向朱佑樘,同时大喊道:“爹爹。”
朱佑樘忙把他抱起来,“今天炜儿高兴吗?”
朱厚炜还不能懂这种成句的句子,只会机械的重复:“炜儿,炜儿。”念完又自己乐的呵呵直笑,还唧吧一口亲在了朱佑樘的脸上,糊了他一脸的口水。口水在脸上冻着凉飕飕的,朱佑樘却觉得温暖。果然还是自己的儿子比较可爱。
“蠢弟弟,不要往爹爹脸上涂口水,很冷的。”朱厚照忙戳戳朱厚炜的小屁屁,一脸嫌弃道。
朱厚炜当然听不懂朱厚照的话又傻兮兮的重复道:“蠢弟弟,蠢弟弟,蠢弟弟。”刘东,朱厚照,朱佑樘几人听着都乐不可支。几个太监都掩着嘴,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
朱佑樘弹了一下朱厚炜的额头,笑道:“傻小子。”
朱厚炜的额头被弹得有些疼,不愿意被凶手朱佑樘抱,就要下来往刚刚还嫌弃过自己的朱厚照处奔来,还委屈的喊道:“哥哥,哥哥。”
朱厚照对他一脸的无奈,只能抱住他。朱厚照见刘东帽子上缀着的吊坠好玩,就挣扎着去抓,朱厚照本来力气就小,又站在才扫过雪的地方,顿时摔了一跤。幸好朱厚照坚持习武,反应比较快,在摔下来的一瞬间把朱厚炜牢牢的抱在怀里。朱佑樘和众人见了,忙抱过朱厚炜,把朱厚照扶起来。细细检查过朱厚照,见他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朱厚炜也吓傻了,哇哇的哭起来。伺候朱厚炜的嬷嬷忙过来把朱厚炜抱过去哄他。
朱厚照摔了一跤,虽然穿的厚没受伤,但是也没了玩心。朱佑樘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文华殿内喝姜汤去了。
见朱佑樘兴致不高,朱厚照料到前朝今天早朝必然不会很愉快。
朱厚照叫李嬷嬷将自己早上吩咐熬好的姜丝红枣汤盛出来,又亲手把她递给朱佑樘,问道:“爹爹今天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