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一看原来是老牛吃疼了,自己冲下了一片山谷,它可能是受惊了,如今竟然是再也不停下来了,一摇一晃的也不顾前面怎么样,依然保持冲刺的姿势。
车里还有一个伤员,这样也不能好好的包扎伤口,杜若心一横,狠狠的把车的后壁踹开,抱紧了朱厚照,朦胧中看准了一处稍微平缓些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如此滚了几番,杜若直滚的头昏脑涨,身上只有一件里衣,已经被磨坏了,全身火烧似的疼。
顾不上身上的疼,杜若看怀里的朱厚照,除了因为摇动又流了些血,其他的因为自己抱紧的缘故都还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朱厚照粗粗看着杜若一身狼狈,后背也不见了白色,想来是没有一点好地方,心疼的直流泪,抽噎道:“你这么样……”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没关系的。来我给你包扎好,这血可不能这么流。”杜若用怀中的外裳给朱厚照将眼泪擦净。虽然全身都疼,依然强撑着起来将唯一还算干净的外裳撕扯成布条,大致给朱厚照裹了一下,给他暂时止了一下血。
正裹时听前面砰地一声,原来是那牛乌漆麻黑不知道冲到了哪里,听动静应该是整辆车都摔的毁了。两人这才庆幸自己行动的快,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朱厚照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杜若扶起来,说道:“这是阴沟里翻船,这帮人肯定是王荟派来的,看那个样子都是使刀的,一定是一帮人。”杜若慢慢站起来,幸而自己的骨头都是好的,应该都是皮肉伤。
“这应该是王荟自己做的,给梁裕十个胆子他也不能在知道我的身份时对我下手。就怕周林他们见不到我们出来查,如果梁裕知道了,恐怕会狗急跳墙,将咱们两灭口了,到时候用遇上强盗做托词。”朱厚照怕杜若疼,尽量不去碰杜若的身体,他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发晕一阵阵的想倒下去。
杜若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呆着,凭着车辙印那群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他和朱厚照如今都带着伤,很容易就能被人给结果了。“咱们慢慢摸着走吧,不能呆在这里。你还能坚持吗?”
“能坚持。咱们从那边林子里走吧,大路太容易被人追上了。”朱厚照咬牙又把包扎的布条捆紧了些,用右手牵着杜若开始前进。
天已经全黑了,朱厚照他们对地形又不熟只能摸索着跌跌撞撞前进。树林里各式杂草和低矮的灌木缠绕在一起,给朱厚照杜若两人的前行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但是它们也给朱厚照提供了天然的庇护场所。
朱厚照和杜若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使是从小学武也不过是强身健体。今天奔波了一天,晚上又受了伤,早就是强弩之末。两人摸着黑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树丛茂密的地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在草丛里暂时休息。
杜若呆了一会儿,发现实在不妥,到处都是蚊子小虫,万一有蛇就不好了。看这里有一颗大大的歪脖树,自己试了一下发现还可以爬上去。自己爬上去了,又一把朱厚照拉上去了。两人爬到树顶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相依而坐。
两人想先歇一歇再赶路,忽然就看见远处一群五六个人举着火把,快速走过。间或听到什么没有人之类的话,朱厚照摸不准是哪方要找他,只好暂时按捺不动。不多时一群人就消失在了树丛里。
既然来找自己的人从这条路没有任何收获,朱厚照就放心的和杜若在此处暂歇,等天亮了找个偏僻的农户讨点饭吃。倒时再打算和周林他们取得联系的事。
两人一起在树上交替的眯了一会儿,天色渐亮,这才重新开始赶路。
这边陈晗自己堵了气往前奔了很远,两个锦衣卫想停下来等后面的朱厚照他们,陈晗却不愿意。陈晗到底是长官,他们也不好违背陈晗的命令,只能慢慢的往前走。
等回了宅子,朱厚照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陈晗自顾自的去睡了。周林和宫达一直等着他们呢,问陈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陈晗只说自己脚程快,自然回来的快。
大家都知道陈晗堵着气,见他这样回答也不理睬他。倒是两个锦衣卫把事情原委告诉可周林宫达。两人相视摇了摇头,继续等朱厚照回来。两人一直等到了天全黑城门即将关闭时,周林察觉不对了。
牛车再慢,能比马车慢上这么久?况且朱厚照也不像不着调的人,不可能要关城门了还不回来。两人心急如焚,朱厚照是太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可能是两人能够担待的起的。两人赶紧将陈晗叫起来。
陈晗刚刚睡着,这样被两人叫醒,心里憋着气呢。先是头脑昏昏沉沉的在那里生气,忽然想明白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虽然性格古怪也看不清形势,但是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他又想起了今天中午的事,他当时呆在里间,只听见什么王公公之类的话,后来只看见了朱厚照教训王荟的一幕。
将这件事给两人讲了,周林也想起来,那天朱厚照得罪的那个知府公子旁边的公公似乎也是姓王的,难道是这人寻仇?要下结论了时,陈晗又说自己没听清了。周林两人这时候被他气死了。再三逼问,陈晗才说随侍的锦衣卫和他们打过一架。
赶快把先回来的那两个锦衣卫叫来,问清楚了的确是织造府一个姓王的公公。这时候周林也顾不上隐瞒身份了,就要到织造府去要人。宫达拦住了他说:“这时候先别去找织造府。先别说是不是织造府的人做的。纵使是他们做的,想来应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的,如果现在去找他们,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再派人斩草除根就麻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了!再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周林已经慌了,这可不是小事,闹不好要诛九族的。“陈兄,你说你做的这事儿!唉……”
“不如这样,小公爷的场子在这里,他们是地头蛇,必然有些门路打听消息。咱们亲自去找那个什么刑老板,让他想想办法。要是明早还没有消息,周大人拿着圣旨去指挥使衙门要些兵马来寻找。让刘公公去织造府找梁裕,想来他明着还是会尽些力的。”
宫达说的有理有据,周林连连答应。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陈晗,况且他这个样子,回了京还少不得还有一翻事理。两人忙收拾好,套了马车,又让人将陈晗看住了,一起往刑武家来。陈晗如今看这个样子,自己又被大家排除在外,或生或死不由自己,当下悔之不迭。
刑武听了,也是慌了手脚,一个太子一个国公,这可是天要塌下来了。幸而他很快又镇定下来,想了想说道:“我根基也浅,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徐老板,她们家在这杭州很有些权势,想来她应该有些门道。”当下让人去寻厂里的人,先多多的将人凑起来。
几个人又往徐府里来。徐丝娘招了个上门女婿,徐贝娘就带着三郎一直住在旧宅里。徐贝娘自然也知道朱厚照两人身份,这样的的大事,也未梳洗,胡乱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他们应该还在城外。我倒有个主意,我家和守备甚是相熟,他也是个好官。不如大人们拿着信物见他,让他将城门打开,我们先自己找找。”
大家听了觉得这都是个很好的法子,忙让徐贝娘写了名帖。周林宫达找那个守备去,刑武再找些人一起去找人。
如此忙了一夜,悄悄的开了城门,沿路一直找到了打斗的地方。看着地上躺着十来具尸体,既有不知道来历的几人,也有朱厚照带着的三个锦衣卫。原来还有着侥幸,如今果然出事。宫达还能稍微冷静的让人询着血迹和车辙找人,周林直接就快撑不下去了。
唯一幸运的就是,一个没有逃远的的锦衣卫告诉他们,朱厚照已经乘着牛车跑了出去。如此,众人才有了一点期望。
宫达自然带着人去追查,周林只好回去调兵。两人商议了一下还是不要惊动织造府为好,否则在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可是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王荟派出去的打手都是姚实出钱替织造府养的。虽然因为人多而取胜,但是他们还是惧怕了,结果只留了三个锦衣卫的命,其他的都让他们跑了。如今听说有人开了城门去找人,王荟自然是愤怒的,愤怒之后他好歹有了些脑子,知道普通人家的家丁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普通人又如何能让守备冒着杀头的风险打开城门。又听说围攻那人时有人叫他殿下,顿时觉得不对起来。
刑武背后有人他一直都知道,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靠山。能让刑武亲自迎接的是什么人呢?又或者转念一想,能让刑武和徐贝娘一起接待的又是什么人呢?又听说京中一位贵人已经两月不见了踪迹,说是病了,有人猜测他来了江南。当时王荟还对此嗤之以鼻,如今一听可不是正好能对上号吗。
自己的猜测是如此的接近真相,王荟也急了,自己可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啊。火烧蚂蚁似的转了好几圈。王荟忽然想到了梁裕。人是织造府养的,要是这件事抖落出来,梁裕也没有好果子吃。当下就找梁裕去了。
梁裕一直觉得王荟是个麻烦,却没想到王荟真的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