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那边一抹艳红的光影还在云上燃烧,一对士兵骑马往京城方向疾驰,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色常服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英气非常。后面跟着的无一不是精骑骏马,看到的人都不禁赞叹一声好骑兵。
但是朱厚照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欣赏自己的英姿,明日就是朱佑樘的生日,他必须在今天宫门落锁之前赶回去。现在已经快到城郊了,朱厚照只希望自己能够在快点。朱佑樘还生着病躺在床上,要是自己赶不回去,明日又要他强撑起来操劳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越发急切,手中的马鞭挥的更加用力。前面就是一个小小的树林,旁边是一个小山坡。按照常例,朱厚照退到后面,由前面的人围着,避免出现刺杀的人。小队人马飞快从树林里通过,忽然异变陡生,一个个巨大的滚木从旁边的小山坡上滚下来。
“有刺客,有刺客。”这对人马一共有两千来人,此刻将朱厚照包围在中央团团围住。这一次带兵的是正是已经升职为千户的马璁,副将则是朱厚照从杭州带回来的那个刀疤脸。两个人一个清楚军队的作风,一个最知道绿林行事,两个人快速反应过来。
马璁指挥人从旁边包抄去解决山坡上的人,刀疤男带人到前面去看前面能否通行。朱厚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血气冲到脑袋上,整个人瞬间不舒服起来。
滚圆木的办法虽然是在树林里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因为大家都是骑兵也带来了不少麻烦,不停有马儿受惊的跳起来。骑兵们死命的扯住缰绳,害怕马儿乱跑到时候自乱阵脚。朱厚照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紧紧地握住了身旁挂着的一把刀,实在没有办法,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朱厚照也不得不举刀自保。
马璁没有多少时间就用从山坡上奔下来,对朱厚照大喊道:“太子殿下,埋伏的人太多了,不可强冲,微臣护送殿下从侧面冲出去。”朱厚照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知道这些事自己是不懂得,他相信马璁的选择,因此马璁让他从哪里走自己就从哪里走。
那里想到原本一片平静的树林现在也冲出了不少持刀的小兵,朱厚照看他们的军服可不就是京营的人,大叫道:“太子殿下銮驾,谁敢擅自冲撞。“就听见几个人大喊道:“砍杀逆太子者,赏金万两。”
朱厚照现在明白他们是冲自己来的了。刀疤脸从面探查回来,禀报道:“殿下,前路已经埋设好了蒺藜,牵好了麻绳,不能往前直冲。”马璁知道形势紧急,敌人来势汹汹,大概看有将近五六千人。虽然无法和自己手下的精锐相比,但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人数又是自己的两倍,己方瞬间被动起来。
“殿下,我们往回奔,前往皇陵调皇陵的驻军,后面防守薄弱,先逃出去再说。”朱厚照点头称是。可是这时不少人已经快要冲到朱厚照面前,马璁他们应付不暇。朱厚照心一横将刀抽出来,闭上眼睛冲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兵一刀砍下去。
太子用得刀当然不是凡品,一下子就没入了血肉之中。朱厚照觉得自己的感官异常灵敏起来,他能听到刀没入骨头的声音,还有鲜血“噗嗤,噗嗤”冒出来的声音,鼻子边萦绕着人血独有的浓重的血腥味。那个人的惨叫更是犹如放大了几十倍在耳边哭号。朱厚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倒下去了。
可是自己不能倒,虽然这帮人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人带领,但是从他们这般猖狂的姿态来看,北京城里肯定也乱起来了,自己的家人和杜若都还在城里呢,朱厚照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倒下去。
马璁看见朱厚照虽然惨白着一张脸可是还是在拼命的冲杀着,心里涌起一股赞赏之情。他知道这位殿下可是没见过血的,第一次杀人能做到临危不乱也算是难得了。
一群人一路拼杀,且战且退,到天色已经快要一片黑暗时离出事地点也没跑多远,但是身边的兵士已经所剩无几,就还有马璁、刀疤脸和几个小兵头贴身保护自己。朱厚照忽然想起了杭州的那个晚上,自己度过的最绝望的一天。现在也是一样的夜色,也是遭人追杀,只是这一次还会不会有以前那么好的运气呢?
就在朱厚照他们就要精疲力竭的时候,远方忽然奔来一对铁骑,高举着火把,手拿□□,背上背着新式出炉的□□,犹如天神降临,不是杜若又是谁?朱厚照立马喊道:“杜若我们在这里。”
杜若听到了朱厚照的声音,大致确定了他的方位,再也不客气,马上发令,距离朱厚照不远的叛军马上见识到了这个时代最高科技成就“火/枪”的厉害,立马倒下了一大片。但是朱厚照他们的马儿却惊上加惊,发出一声声的嘶鸣。
解决了这些人,杜若奔驰到朱厚照的面前检查他的身体,看朱厚照没受伤,杜若终于放下心来。“你从哪里来,城里怎么样了?”
静默片刻,杜若才小声说:“走吧,出事了。皇上恐怕不行了。”
一声惊雷将朱厚照震得发懵,他在黑暗中摇摇头,想要反驳这是假的,要发现眼前是杜若,一定不会骗自己的。眼泪一下子就蔓延了整个眼眶,朱厚照哽咽着说:“你来时,爹爹去了没有?”
“保国公朱晖叛乱纠结宫中宦官在皇上的药里下毒,微臣来时太医已经在宫中为皇上医治。”这就是没有了,朱厚照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只是这个朱晖,罪不容诛,五马分尸不足以解朱厚照心头之恨。
“走,快马回京。”朱厚照也顾不上疲累直接将马转头往京城奔去。杜若担心朱厚照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将指挥权交给留下来的刀疤脸,自己和马璁带着人也追上去。
乾清宫中,薛己正满头大汗的给朱佑樘施针,务必要救回这位大明之主。朱佑樘腹中的东西都被催吐出来了,没有来得及打扫,整个宫殿都弥漫着酸腐的味道。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朱佑樘危在旦夕,整个紫禁城都亮起灯来,而不是像平常那样陷入黑暗之中。
一般张氏是不会来到乾清宫的,这里已经算是半个前朝了,张氏这个皇后自然也要避嫌。但是现在张氏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的丈夫中毒生死不知,她的一个干儿子去救自己的大儿子,而两个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她设了座在朱佑樘的御座下,强制自己做的端端正正,丝毫不能流露出一丝的脆弱。发出命令召集内阁大臣,分派蒋琮严守紫禁城一桩桩一件件做的妥妥贴贴。她的脊梁是那么的直,因为她知道现在她的肩上肩负的是丈夫儿女,是整个大明。
蒋琮将几个这几天掌管太医院的太监抓过来,他们曾经都是自己的心腹,但是现在有什么心腹可言,药是自己煎的,而太医院的药材是薛太医亲手取出来看过后交给太监们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在这几个崽子身上。
但是张氏没有力气去理他们,杜若已经带兵去迎接朱厚照了,大臣们马上就要进宫,城门也已经禁闭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大事要办,这几个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看住他们不让他们死了就是,她可没空理他们。
朱厚照一路奔回京城,杜若已经交代了预留朱厚照进城的城门,城墙上的人看的确是太子殿下一行人,立马打开城门放行。朱厚照一路行来,街上静悄悄的,连一点灯光也没有。大家都知道京城有大事发生了,都躲着生怕祸及自己。
通过通衢大道,朱厚照看见长宁伯府的方向和保国公方向燃着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应该是马大人带着羽林卫和锦衣卫在捉拿叛贼。”杜若看朱厚照还沾着血的脸,定定的望着起火的方向解释道。朱厚照冷哼一声,打马依旧往紫禁城奔去。
如今是特殊情况,也顾不上紫禁城不可骑马的禁令了,朱厚照一路奔到了乾清宫门口。杜若看他起身下马,叫住了他。杜若将袖子用水囊打湿了,将朱厚照的脸擦干净。“脸上都是血,待会儿娘娘看着该心疼了。”
朱厚照在惊慌中被杜若这么一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将杜若的手拿下来,轻声说道:“幸好还有你。”
“去吧。”杜若轻拍一下朱厚照的背,看他飞快爬上台阶的背影,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快快长大吧,你不应该一头小绵羊的,你该长大了,该做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不大的地上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的人,看见朱厚照满身血腥味的进来了,忙朝朱厚照叩头道:“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哪里想朱厚照根本就不理他们,直接掀帘进了内室,看见张氏好好地坐在那里,顿时心安了半分。
“照儿,你回来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张氏看朱厚照进来了,大红的常服上满是褐色的血迹担心的不得了。
“母后,儿臣一切安好,父皇情况如何了?”朱厚照殷切的看着张氏希望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他注定失望。
“你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