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良心不费痛吗? 托尼在面包片上抹了一层果酱。
他旁边的小团子眼勾勾瞧着, 明明已经吃下两碗半的南瓜羹, 还给喂了一点煎得嫩嫩的鸡蛋白, 却还是觉着别人的饭比自己的饭好,小舌头『舔』『舔』嘴巴,看见爸爸一张口把面包咬掉了一半, 流『露』出几分丧气来。
“我会经常过来玩的。”幻视又道。
除他之外的两个人都去收拾行李, 餐厅里有些安静。
“那我也去收拾一下背包。”他想想没别的要说, 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
“烤饼干的人现在好吗?”托尼突然问。
幻视脚步一停,转头来看他。
“不。”后者却又改了口,撕下面包中间最软的一块,手指勾着逗女儿, 直到那小胖手伸得长长, 急得跟什么样, 才让她如了愿,“没什么。”
碧绿的眸光在幻视眼里转一圈,涌起些微不可察的情绪。
他嘴角动动, 到底一句话也没说,提步走出了餐厅。
分别的时候, 黛茜还是开开心心的。
她抱着罗德送的布娃娃,半个身子躲在大门后头,瞧着穿上装甲的战争机器、变回原形的幻视和依旧普通打扮的彼得, 觉得好玩, 蓝眼睛弯弯的, 偶然发现他们望过来,就赶紧往门后面躲一躲。
“我飞回去。”罗德道。
“我也是。”幻视道。
蜘蛛侠攥紧了手里的钱包:“我坐今天上午的火车。”
他脸上坦『荡』『荡』。褐发打着微微的卷儿,梳过了还是这么打着卷儿,显得有点『乱』,但怎样『乱』也遮挡不住身上蓬勃的少年气。
“让哈皮送你回去。”托尼道。
彼得就摇头:“不用,斯塔克先生。我的路费刚刚好。”
“不是专门送你。”托尼抬手抚了抚腕上的表,淡淡道,“哈皮今天本来就要去一趟皇后区。”
耳机里传来的是司机兼保镖的灵魂拷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一趟皇后区???”
罗德说再见,最后还想亲亲团子。
黛茜从门后边把脑袋探出来,倒愿意嘟着嘴巴亲亲他的脸,见他起身离开,还继续躲回门口去。
她能这么好地面对分别,罗德很欣慰。
哪里想到根本不是面对不面对的问题,寻根究底,是这小的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回家去,今天和明天都不在家里住了。
小小的一团跟在爸爸身后进了电梯,回到客厅,还是『乱』飞的一只小鸟,抓着布娃娃溜达一圈,渐渐发觉少了点人,在原地站着,东张西望起来。
她快乐地迈着小胖腿奔去彼得睡的客房,在门口探头探脑,却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又跑到罗德房间看看。
再跑到幻视房间看看。
被子给叠得整整齐齐,来时东西什么样,离开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黛茜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拖着布娃娃慢慢回到客厅。
托尼正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看见这小的过来,站在跟前,仰着头也看电视。
但下一秒,她转过头瞧他,突然伤心地呜呜哭了起来。
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扭扭地跑向爸爸,伸手要抱,嘴里含糊地呜咽着:“没……”
小泪包哭起来水哒哒地拧不上开关,脸蛋往衣服上一抹,抹了一片湿湿的印子。
父亲此时好似比往常温柔许多,抱了她轻轻地拍背,并没有说“不要哭”。
等到黛茜渐渐哭得累了,就被带进厨房,放到流理台上坐着,一边『揉』『揉』眼睛,一边用『揉』好的那只眼睛看爸爸打开冰箱门,从冷冻室里取出上回没有吃完的冰淇淋。
含泪的大眼睛一下子闪烁起亮晶晶的光。
甜食治愈幼儿的心,但对胃未必友好,这会儿也是只挖了少少的两勺在碗里。
黛茜不贪心,两勺已经足够快乐。
等到捧着碗吧嗒吧嗒吃完冰淇淋,她也已经金鱼一样将喜欢的人回家了的伤心抛到脑后,再抱着布娃娃去玩具房玩,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玩得很好。
毕竟最重要的人还在身边,方才还在一如既往地一边带点嫌弃让她不要把花脸蹭到衣服上,一边拿餐巾纸过来替她擦擦。
“分离不是什么难以忍耐的事情。”托尼道。
他抱臂倚在门口,低头看看从积木箱里翻大块积木的女儿,沉默一下,道:“要你理解是早了一点。”
周末翻篇,等于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日。
那是普通人。
对于托尼来说,斯塔克工业有人料理,本来就不用他多费心,想放假随时都可以放。
晨起洗漱,他一如既往推了几个耳熟不耳熟的采访,这回难得愿意往屏幕看一眼:“这个《星球日报》……最近出现的频率很高。”
频率高不见得有什么用,还是给推掉了。
托尼今天要带黛茜出门。
小雏菊家里关不住,带去远些的地方玩一玩也好。
巴哈马群岛的度假计划暂时搁置,取而代之的目的地是华盛顿西雅图。
董事长在西雅图有个八千平方英尺的豪华农场,大房子,好环境,青山环绕,绿水长流,还有专人饲养『奶』牛、羊驼和马。
没当过有钱人,永远不明白有钱人的快乐。
私人飞机从纽约到西雅图飞了将近五个小时,飞行平稳,没有产生气流颠簸,让黛茜睡了个饱饱的觉。
睡得好,下飞机时格外精神。
去农场还得坐一段路的车。
团子坐在安全座椅上,好奇瞧着窗外绵延不绝的绿,再一瞧,瞧见了软蓬蓬大团云朵般的羊群,也算又见了一回世面,高兴地晃着腿,用手指给老父亲看。
她今天穿一身小小的白连衣裙,头上戴顶大蝴蝶结的草帽,放在地上也像团云朵。
收了佣金替托尼看房子放牧的人叫阿瑟,长得高高壮壮,五官格外硬朗,说话像在喉咙里塞了个扩音器一样响亮,一开始还觉着有点吓小孩,但说了几句话,知道他其实很温柔,也喜欢宝宝。
看见黛茜,阿瑟从长长的靴筒里抽出一支用草根编成的虫,放到她跟前来逗着玩。
黛茜不认识他,也不认识那虫,眼睛虽然盯着,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小婆婆似的不愿意要。
“没关系,收下吧。”阿瑟道,“很好玩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笑,『露』出嘴巴里洁白的牙齿。
慢慢地哄,似乎还是没什么用,但放在地上,由做父亲的捡起,再放到那小手里,她又是肯要的。
还肯和爸爸一起,跟在这个叔叔的身后四处看看。
房子外头的草地上,有一群羊驼在散漫地活动。
黛茜喜欢动物,上次在动物园没看见羊驼,如今远远地看着,不知怎么生出几分害怕,可又好奇,拿着玩具一步一步地挪过去看看。
“这些羊驼很温顺。”阿瑟道,“走前去看不碍事。”
他是不知道什么叫立flag。
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为黛茜还没走近,其中一只离群独自吃草的羊驼抬头看见她手里一晃一晃的草,眼前一亮,也算当仁不让的行动派,立马就拔腿跑过来。
吃草的羊驼可爱,奔跑的羊驼非常可怕。
把小雏菊吓的,也转身撒腿就跑。
明明还隔着那么长一段距离。
这一跑似乎威力无穷,在草与草之间带起的风,席卷了整片草原。
风卷成个向上翻涌的漩涡。
乍看以为眼花,但托尼几乎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往前几步,俯身抱起跑过来的女儿,护在怀里,大手覆了她的耳朵。
抱起黛茜的同时,天际一道长虹贯云而下,掀起猎猎高风,撞在地面,轰隆一声。
小团子哪里见过这样怕人的?小身子一哆嗦,尽管被及时捂住了耳朵,还是直怕得往爸爸怀里缩,小手紧紧揪着托尼的衣服不肯放。
巨大的彩虹来得飞快去得也飞快,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一层白白的烟尘,像上浮的蒸汽。
烟尘散去,『露』出躺在地面奇诡图腾正中央的一个大大的人影。
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头发散了一后脑,能看见那健壮躯体上贲起的肌肉。
值得欣慰的是,肌肉一起一伏,说明还有呼吸,被彩虹劈也没死。
那人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一看……
是个非常眼熟的锤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从浴室出来,湿漉漉褐发的发梢往下滴水,水珠滴落到运动黑背心,晕开淡淡的一圈湿痕。
站在床边的老父亲的身影因将床上这个当场抓包而显得格外高大威武,言语间的严肃明显得即便小小幼儿也能觉察。
团子觉察归觉察,还没意识到这严肃是为了什么,抓着手机,摇摇晃晃站起,想起不久之前撞了脑袋的那回事,走到床边去,伸手要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