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七年,九月
蜀王李元康大破吐蕃军队,俘获了三位吐蕃“大论”。
吐蕃王曜日松赞当即退兵,同时又派使者到唐廷,请求臣服。
贞观帝闻之大喜。
朝廷上下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最终选择接受吐蕃王的臣服。
随后,前线的大唐兵马开始向北赶赴,与程明礼、李药师率领的唐军汇合,集中合围吐谷浑。
相比于不知底细的吐蕃,覆灭侵扰边境百年的吐谷浑,对大唐朝廷而言才是当务之急。
……
朱雀大街
李常笑与太上皇并行。
路过一处国公府,门口的地上洒了香灰,府前也挂着白灯笼。
看来又有一位国公离世了。
太上皇驻足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是张慎小子走了。说起来,他比朕还小了二十岁。”
郯国公,张慎,出身敦煌张氏。
这位可以说是李家的旧部了,早在唐国公府时就投奔而来。
转眼间,距离开国也过去了十五年。
开国老臣逐渐有人离世,朝堂很快也迎来新气象。
太上皇叹了口气,莫名担忧起来:“如今大唐猛将云集,兵锋强劲。只是不知,江山传来明文时,可还能保持这种盛况。”
有吴国的例子在前,太上皇不免担忧。
历史已经证明,朝廷的没落恰恰是从青黄不接开始。
闻言,李常笑转头看他,淡淡道:“太上皇曾经可是说过,儿孙自有祸福的,今日怎么感慨了起来。”
“或许是年纪大了,”太上皇摇摇头:“从前觉得这群人瞻前顾后,不够爽利。可当真正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明明什么都抓不住,却又不愿意放下。”
他转头看向李常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常笑知道他的意思,无奈一笑:“正是这个缘故,所以贫僧才不愿久居世间。”
“老祖……”
“莫提,”李常笑摇摇头:“贫僧确实无法答应你什么。唯有一事,贫僧只要尚在长安,就不会让长安乱起来。”
太上皇知道这已经是极限,没有继续胡搅蛮缠。
他深深一礼,二者相顾无言。
……
贞观八年,五月
东宫的小皇孙诞生。
这是贞观帝的第一位孙辈,而且还是圣贤王演的外孙。
他的诞生,对大唐而言可不是小事。
恰逢前线传回消息,吐谷浑可汗慕容允兵败自杀,余下的部众分为东西两部。
二部都拥立了可汗,皆是慕容允的孩子。
其中东部吐谷浑臣服大唐,而西部仍然在负隅顽抗,意图勾结吐蕃,再度光复吐谷浑。
前线的唐军率部追击。
虽然战事结果不明,但吐谷浑被灭,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正逢大胜之际,贞观帝当即下旨,给皇孙赐名。
“李镇,取自镇压四海之意。”
东宫中。
武照抱着怀中的小子,脸上满是母爱的慈祥。
李明文小心翼翼的端来汤药:“照娘,快喝了这汤药。你初产不久,需得修养一些时日。”
这时,怀中的小家伙忽然哭了。
大概是饿了。
李明文眉头一挑,当即准备喊来奶娘,让他们将小皇孙给带下去。
“殿下,”武照忽然按住他的手,俏脸上少见闪过几分恳求:“这是照娘与殿下的第一个孩子。照娘想自己喂他。”
此话一出,李明文直接楞在当场。
他面露几分犹豫:“照娘难得求本宫一次,按说本宫合该答应。可是你身子未愈,倘若落下病根……”
武照这回却是出奇的坚持:“请殿下相信照娘一次。”
怀中的小儿似乎听懂了武照的话。
娃儿停止了哭声,发出清脆的笑声,“咯咯咯!”
宛如母鸡下蛋一般。
见到这一幕,太子与武照相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
太子试探性问道:“镇儿,你如果愿意让母妃抚养,就停下笑声。”
话刚出口,武照直接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这时,怀中小儿的笑声戛然而止。
太子一脸震惊。
至于武照,她直接弯下身子,在小皇孙的额头亲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甚。
她像是显摆一般:“看来为娘的镇儿,也想要娘带着。”
“照娘,这——”太子还想要挽救。
武照这时却硬气了起来:“这可是殿下答应过的,莫非殿下要反悔不成!”
正当太子还打算辩解什么,武照轻飘飘地声音传来。
“殿下如果食言,妾身可要考虑带镇儿回绛州住一段日子了。正好不久前,母亲……”
“行了行了,”太子抢着出声:“全部依你,此事休要再提了。不过若是镇儿淘气,本宫亦会将他带走。”
武照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她施施然低头:“谢殿下成全。”
……
白云寺
徐绩正坐于李常笑面前,二人正在对弈。
高坎侧立身旁,负责端茶送水之类的琐事。
转眼间,高坎跟在徐绩身边快有十年了。
他早已褪去了青涩,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杀伐的果决,甚至在军中都闯下不小的名声。
可即便如此,高坎仍然坚持跟在徐绩身旁,继续担任掌书记一职。
因为他知道,有许多东西,是自己这短短十年,尚且无法掌握的。
“弟子以为,当兵出鸭绿江,以最快速度平壤。”
徐绩缓缓开口,同时伸手落下一子。
他抬头一笑:“不知师尊,要如何应对。”
面对弟子主动送上来打脸的行为,李常笑是从来不会放过的。
他再度落子,将白方的兵力收拢,形成了一条在徐绩看来漏洞百出的防线。
又是几个回合的交锋。
徐绩手中的黑子兵力连下数城,杀至腹地。
他把玩着棋子,“师尊,平壤被困,大局已定。”
“哦,是么?”李常笑轻笑出声,扣动指间落下一子:“论国势,徐小子你远胜贫僧,但人心尚有不足。贫僧集结全国兵马,亦可绝处逢生。”
说完他向着棋盘中间,落下一字。
霎时间,原本势弱的白子,一下子被串联了起来。
至于深入腹地的黑子,处境瞬间变化,直接成了瓮中之鳖。
大局已定。
徐绩败。
他的脸上少见地闪过几分后怕,苦笑道:“师尊这巧思,当真是防不胜防。”
“非也,”李常笑摇摇头:“这是盖舒文的策略,以及高句丽的现状,并不是贫僧所创。”
“盖舒文?”
一旁的高坎惊呼出声。
这盖舒文的身份不可简单,他是高句丽当今的兵马元帅,也是大唐未来用兵辽东的对手。
大唐方面为了准备这场战役,早早就将徐绩封为辽东道大元帅,开始替征伐高句丽做准备了。
徐绩与高坎今日来,本是打算向李常笑辞行的。
谁知,竟然会有这样的插曲。
历来用兵如神的徐绩,竟然兵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