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国同悲的哀伤气氛中,大唐走过了开元朝的最后一年。
呼罗珊的战事仍然僵持不下,恰巧安西大军的两位柱石之一的封清罹患疾病,统军的重担自然落在高芝的手里。
他需要利用有限的兵力,与如今彻底放开手脚的大食帝国抗衡。
长安方面,由于开元帝临终前的一道圣旨,哥舒翰与高达夫、郭汾阳的军队被调至剑南,与吐蕃的主力作战。
这个当初向大唐臣服的属国,在新任赞普即位之后,仍然执意要对大唐用兵。
为此,大唐启动了他们安插在吐蕃中的谍者。
打算利用佛法理念的矛盾,从最底层瓦解赞普的统治,彻底消灭这个虎视眈眈的恶客。
……
天宝元年,四月。
幽州,范阳。
一处军营之中。
虽说当初张元宝放弃了提拔轧荦山的想法,可二人毕竟还是有着一层养父子纽带的。
在张元宝病逝之后,轧荦山凭借其留下的人脉,加上与罗、奚、契丹以及粟特的配合,立了不小的战功。
他如今已是范阳讨击使,靠着在平州和营州积累的名望与旧部,基本成了安东都护府帐下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之一。
史干与轧荦山一路走来,如今担任平卢副使,是连接奚与契丹残部的纽带。
如今史干瞒过朝廷的耳目,暗暗来到轧荦山的帐中,两人显然是打算商议什么。
轧荦山将史干迎进来,又令左右严加把守,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二人迎着帐中的明火落座。
史干搓揉双手,脸上可见几分兴奋:“大哥,莫非到了咱们举大业的时候?”
“是,也不是。”轧荦山摇摇头:“本来我还想着多经营一阵时日,直到咱们的势力蔓延到河东,届时定然可以打长安一个措手不及。”
“可如今李开元已死,安西边军的封清也病倒,此事我可以确定。这样一来,似乎眼下正是唐廷最虚弱的时候。”
“为兄担心,如果错过这一次,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闻言,史干点点头:“我与室韦、罗两族的酋长早已接触过,一旦我们起兵,室韦可出兵一万三,罗可出族兵六千。再加上我们手里的兵甲,凑足十万大军并非难事。”
轧荦山肃穆道:“与我想的一样。不过咱们的时间不多,需要在各道州反应过来之前,将洛阳与长安攻下。”
“届时,哪怕天宝帝不死,咱们也能割据北方。有着各族弟兄的支撑,自可建立属于我们的王朝!”
史干听得热血沸腾,当场跪地表示臣服:“下臣史干,参见圣武皇帝陛下!”
“哈哈哈,”轧荦山大笑道:“史兄弟平身。他日若得这天下,我轧荦山定然与你同富贵,一如昔日的凉太祖与武王。”
“好!我史干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
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
天宝元年,十一月。
正当长安的君臣的视线都着眼于西面与西南时,一个惊天的消息以极快速度传播。
“范阳讨击使轧荦山,与平卢副使起兵,袭击了安东都护府的府邸,屠戮了都护阖府上下。”
“罗,奚,契丹,室韦纷纷起兵相应,叛军规模不下十万。”
当朝廷方面得到消息的时候,轧荦山的大军已经攻陷了莫州。
一时间,承平许久的大唐境内再度掀起战火。
长安方面立即组织兵马平叛,将哥舒翰麾下的唐军与京营士卒一并调往北方。
哥舒翰与郭汾阳一同领兵离开,只留下高达夫统筹剑南的大局。
在此之前,辽东道与河北道部分的唐军开始自发起兵抵挡。
其中也有范阳和平卢的大军,他们虽说是轧荦山与史干的部将,却是真正受过大唐君臣恩典的,铭记“不让战火蔓延百姓”的铁则。
瀛洲,高阳城。
范阳叛军攻陷了莫州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这一重关隘。
城墙上方。
张清源一袭戎装,手执一杆长枪,站在县令的身后。
他是开元末年中的进士,外放为高阳尉,正巧赶上了这安东叛军的起势。
虽说境内有不少唐军将士抵抗,牵制住了叛军的注意,但轧荦山考虑到士气的影响,强行抽出兵马南下,并以长子安执仁为将,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扩大地盘。
高阳县令本名许令威,是比张清源早了六年的进士,在官职上盖过张清源一头。
可二人平日私下的交情相当不错。
时至今日。
许令威望着远处蜂拥而来的叛军,扭头看向身后的张清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清源,咱们当初说过要当一个好官,这话不知道是否还作数?”
闻言,张清源眉头一挑,肃声道:“当然作数。”
“许大人你不必试探我,虽说张清源才入仕途不久,但早已做好了以身报国的决心。轧荦山贼子谋逆,吾必诛之。”
听到这话,许令威的眉宇一下子舒缓开来。
“本官信你。”
说完他也拔下腰间的佩剑,虎视眈眈面向来犯的敌军,沉声道:“光靠高阳一城之力,恐怕难以拦下他们多久。”
“清源,你先安抚城中百姓,派出骑兵将叛军来犯的消息传至其余各州。”
“不惜一切代价,坚壁清野。咱们未必可以拦下叛军,但这高阳城且不可沦为叛军补给,否则全城百姓将与你我二人一同蒙羞。”
张清源郑重点头:“下官明白。”
他知道许令威这话的意思。
眼下叛军初成不久,他们的兵力主要来自安东都护治下的小族。
短时间还好,可时间一长,以轧荦山掌握的财力定然无法供给大军钱粮,届时叛军不攻自破。
而叛军获取钱粮的最快手段,不外乎洗劫城池。
他们两人能够给朝廷最大的帮助,就是阻止叛军从高阳得到补给,至于更多的,就力有不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