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郡,临泾。
鲁王捧着手中的圣旨,面向咸阳,跪坐行了一礼。
使者带来的圣旨一共两封。
其中一封,是传位诏书。
至于另一封,则是空白圣旨,加盖了玉玺的印章。
鲁王将空白圣旨收了起来。
……
嘉定五年,四月。
新帝即位,建元平顺。
朝堂上,萧王与丞相由于拥立之功,更是大权在握,彻底执掌了秦国朝堂。
值沛王来犯,秦廷立即作出反应。
他们大肆招募兵马,组建了一支新老士卒参半的大军,人数在五十万,其中不乏被强行征召的民夫。
领兵之人,为曹国公蒙仲的后人,蒙劳,同样出身关中显族。
嘉定五年,五月。
河内郡沦陷。
沛军的兵锋直指内史腹地。
蒙劳据守函谷关不出,将沛军阻挡在外。
见此,韩淮并未停留。
他率兵向南,攻向了汉中郡。
四十万大军作战的同时,又有源源不断的士卒从山东各郡赶至。
沛王灭秦的心思日益彰显。
有意传播下,秦廷治下的各个郡人心惶惶。
为了安稳人心,蒙劳只得分兵驰援汉中郡。
这下可就犯了兵家忌讳。
韩淮当即设伏,大败驰援的秦军。
同时携大胜之势,彻底攻占了汉中郡。
消息传出,关中的有些百姓却是坐不住了。
他们的土地被大族夺去,眼下又碰见了兵乱之祸,再不走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在“热心人”的建议下,不断有关中百姓举家搬迁西北。
秦廷有心阻止,却抽不出人手。
鲁王闻讯,特意命武官点了八千骑兵,护送这群潜入的流民。
……
嘉定五年,七月。
巴郡和蜀郡落入沛军之手。
同月,沛王亲临汉中郡。
他领着左右巡视汉水,此地距离秦都城咸阳只有五百里。
眼下秦军节节败退,天下归一只是时间问题。
事已至此,仅仅“王”号却是不足以匹配刘赤的身份,只有“帝”号才行。
拥立沛王称帝的呼声,在沛军中络绎不绝,尤其是那些立下了卓着战功的将领。
前些年天下义军各路称王,自然让他们对“王”号产生了觊觎。
可只要沛王还是王,旁人就不能为王。
既然如此,恭请沛王称帝就成一种共识。
嘉定五年,八月。
刘赤正式称帝,国号为汉。
他改废秦皇年号,建元安业。
今岁起,为大汉安业元年。
消息传出以后,秦廷的平顺帝彻底成了笑话。
与此同时,有流言从咸阳传出,是萧王和丞相篡改了先帝遗诏。
萧王与丞相暗中命人封锁消息,面上却是一派问心无愧的模样。
底下的部分秦臣却行动了起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出自汉中、巴、蜀这三郡的。
眼见家园沦丧,秦廷收复无望,倒不如趁此顺了这大势。
夜间,无数秦廷的官吏和李氏的宗室潜逃。
更有甚者,抛弃一家妻小,独自前往,只为向南面的汉帝表忠心。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所有人都明白,平顺帝的上位可不是萧王和丞相二人就能拍板决定的。
大势已成。
……
嘉定五年,九月。
鲁王出兵三万,都是清一色的骑兵。
他们经北地郡朝南,攻向了陇西郡。
所到之处,鲁王除了依仗麾下的雄壮兵马,还出示了先帝遗诏。
圣旨将陇西郡,还有北地郡以南,都作为封地赏赐于他。
在软硬兼施这双重压力下,确认真伪无误,秦郡郡守选择投降称臣。
收服陇西郡以后,鲁王并未作出规划,或是提出将陇西纳入西北,只是接管了军中兵马。
秦廷听闻此事,当是大为震怒。
他们有心想要向城中的陈留侯一脉出手,可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前些年,甘氏一族阖府被灭的事还历历在目。
尤其是那诡异到极致的死法。
关中显族大致能猜出内情,甘氏之死是源自王璋。
想到这,哪怕朝堂诸公有意泄恨,却不敢搭上自家的性命。
几番拖延,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因为他们同样自身难保。
嘉定五年,九月。
年幼的平顺帝,在太后的陪同下出城投降。
萧王畏罪自杀。
丞相冯缓却在降臣之列。
汉军进入咸阳,彻底占领了这座屹立许久的大秦都城,宣告了秦廷的灭亡。
半月后。
上谷郡,造阳。
一位白衫男子骑着匹老马,后面还跟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龟。
这里是长城末端,彻底隔离了匈奴与大秦,也就是现在的大汉。
李常笑用手捋着老马的鬃毛,心中却是感慨。
大秦终究亡了,被一个叫“汉”的王朝替代。
彼时的汉,远不及后世的那等盛况,纷乱终结,天下归一。
这天下乱了这么久,是该重新歇歇了。
忽然间,李常笑调转马头,面向西北的方向。
他将手伸到怀里,最后拿出了一个手臂大小的圆形果核,最顶端被凿空了,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这是李常笑从西北游商那买的,花了二十两银子。
“青田核,产自乌孙。取之置入清水,可得香醇美酒。”
李常笑不知道青田果是什么,可他知道,鲁王的势力已经能够蔓延到西域。
有此作为屏障,哪怕新兴的汉朝要赶紧杀绝,鲁王也能西逃,再次谋求新的退路。
想到这,他举起手中的青田核,又灌了一口。
一人一龟一马的身形在夕阳下远去。
一切既是结束,同样又是开始。
……
汉中郡,故道。
一座大院。
平顺帝和王太后停居于此。
外头有汉军士卒看守。
汉帝入主咸阳已有一月,秦国降臣和宗室流放的流放,杀的杀,而平顺帝母子好似被遗忘了一般。
越是如此,母子二人的心便愈发紧张。
平顺帝埋在母后怀里,低声啜泣。
“连萧王叔死了,母后,孩儿不想死。”
王太后将他搂在怀里,连声宽慰。
“陛下放心,有本宫在……”
她同样内心惶恐,那些话既是宽慰平顺帝,又何尝不是鼓励她自己。
安业元年,十一月。
这日,一名身着官袍的男子走来。
他面色温和,可眉宇间暗藏一抹煞气。
“吾名萧归,陛下亲封的酂侯。今陛下有旨,命本侯将秦废帝母子送往临泾。”
话音刚落,王太后愣了下,鼓起勇气问道,“酂侯,可是西北?”
萧归点了点头,解释道,“鲁王以陇西郡献上,换你母子二人,陛下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