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辆马车行至北海河畔。
马车左右有数十骑徘徊,为首者的一名裹着兽皮大衣的男子。
男子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道,“汉使苏牧,主上有令,将你遣返至汉廷。”
闻言,苏牧拄着已经完全的节杖,走向马车。
又过三日,苏牧被送回长城脚下,很快就有并州骑兵出城,迎着他到军营帐。
苏牧交代了自己在匈奴部族的经历,其中也包括与李常笑的对话。
听闻匈奴中有这样一名汉人,营中诸将大为惊讶。
并州刺史相当重视,当众递写奏折,将此事上奏阳朔帝。
……
咸阳,未央宫。
阳朔帝同样对那位匈奴部族的“先生”好奇不已,尤其是听说对方竟是一名修成了罡气的高手。
让他忌惮之余,又生出了招揽的心思。
作为天下共主,他无时无刻需要防范暗中的刺杀。
倘若有这么一位高手护持,哪怕日后浅睡都能安心许多。
打定主意以后,阳朔帝立即派人前往匈奴草原,打探更多关于这位先生的情报。
承光宫。
太子刘懿正伏于案前,细细翻阅苏牧递回的密信。
苏牧本就是太子亲信,要不然,出使匈奴这等差事可不会落到他身上。
密信中,言明了同化匈奴部族的思路,而突破口正是左谷蠡王部,他们近于躬耕,与汉人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刘懿看完全部内容,心里立刻有了决定。
他知道直接拉拢左谷蠡王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倒不如像温水煮青蛙那般,缓慢烹之。
在当前的形势下,最能够交好若禾而且不会令对方厌恶的手段,就是关市。
因此,刘懿取来印玺以太子的名义向并、幽两州颁布教令。
增建并州与幽州的关市,同时派设马官,负责战马和皮毛贸易。
……
阳朔八年,四月。
鲁王李孝瑜大病缠身,不日将离人世。
在此关头,鲁王世子李昭接过了西北军权。
他以雷厉之势镇压了那些想要趁鲁王易位浑水摸鱼的贼子。
病榻前,鲁王趁着脑子还算清明,派遣使者前往咸阳,请求汉帝册封下一任鲁王。
毕竟是大汉名下兵力最强、封地最大的诸侯王,鲁王的使者入京,在咸阳引起了不小的动荡。
涉及鲁王王位传承,哪怕阳朔帝都极为谨慎。
先帝留下的祖训他也看过,知道收回鲁王封地和爵位当是必然,眼下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阳朔帝犹豫之际,前线斥候又有异动传来。
据说有大批西北骑兵进入安定郡,距咸阳仅有七百余里。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鲁王的意思。
他们将目光投向阳朔帝,想要知道自家陛下的打算。
却见阳朔帝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饿狼。
当群臣都以为阳朔帝要下旨对西北开战时,大太监先宣布了退朝的消息。
阳朔帝在左右的搀扶下,回到宣室殿。
不多时,太子觐见。
父子屏退左右,在大殿中商议了好一阵子。
……
三日后。
汉使携圣旨从咸阳走出,朝安定郡的方向疾驰。
与此同时,那些驻扎了数日的西北军立即化作潮水退散。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彻底消弭。
鲁王府。
送走汉使,李孝瑜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汉帝会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对西北动手。
只要昭儿顺利即位,西北又能获得不少于十年的喘息机会,至于更多,李孝瑜就不敢保证了。
随着大汉骑兵的组建,李孝瑜逐渐认识到了他们与汉廷的差距。
纵观西北五郡,全境百姓统共只有一百五十余万。
他们不似匈奴,无法做到全民皆兵,哪怕加上在西域的势力,只能勉强凑够二十万可战之军。
用来威慑匈奴和汉廷是足够了,可应对灭国之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唯一的出路,似乎是与匈奴联手灭汉。
可李孝瑜谨记父祖教诲,知道非我族异类其心必诛的道理。
倘若与虎谋皮,一个不慎就会造成祸乱,引得生灵涂炭,葬送华夏千年辉煌。
这样一来,即便他日定鼎中原也会遭致世人唾弃,就连九泉下的历代大秦先祖都要为之蒙羞。
李孝瑜反复思量,艰难地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的复国契机。
半日后。
第二代鲁王,李孝瑜病故。
李昭奉旨继承爵位,西北再度进入了新时代。
……
阳朔八年,十一月。
冬狩完。
阳朔帝领着太子前往宗庙,祭拜两任先帝,还有刘氏的历代先祖。
礼毕过后,阳朔帝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主动退位,要将帝位传给太子。
事情一出,群臣哗然。
要知道,在位帝王主动退位,纵观千年是没有先例的。
哪怕那些上古圣王,他们也只选择禅让,而不是在世时的退位。
一时间,无数朝臣请陛下三思,其中以老臣居多。
他们亲历大汉建立至今,知道这一路的辛酸与艰难,当然不希望好不容易出现的盛世苗头因皇位更迭而受影响。
是以,哪怕知道此举可能会得罪太子,他们还是毅然站了出来。
只可惜,阳朔帝心意已决。
他吩咐宗正和太祝准备好一应礼仪,一个月之后正式退位。
眼见劝阻无果,朝臣只得照办。
因为陛下退位的缘故,西北的事反倒没什么人关注了。
……
阳朔八年,十二月。
天子正式退位。
五日后,魏郡守上表天子。
汾阴县令王琰发现了一方宝鼎,似是昔日大禹所铸的九鼎之一的冀州鼎。
刘懿大为惊喜,命人将宝鼎运至宫中。
同时,他又对外放出消息,替自己增加威望。
“九鼎现世,福瑞之兆”。
刘懿最终以此确立年号,唤作“元鼎”。
他即大汉元鼎帝,来年为元鼎元年。
与此同时,那位发现了冀州鼎的汾阴县令,也得到了元鼎帝的厚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魏郡,邺城。
年过五十的王家家主,王甫正满脸喜色地应付着前来贺喜的宾客。
数日之前,天子的胞弟梁王刘云巡视魏郡,正好相中王甫的嫡孙女,有意抬入王府中。
梁王妃的人选已然定下,王氏女入府只能做妾。
饶是如此,王甫依旧大为欣喜。
能够与皇族结为姻亲,对王氏一族的好处无比巨大,更何况是天子胞弟。
元鼎元年,二月。
王氏女进入梁王府,成为梁王后院众妾室的一员。
在这时,又一件喜事砸到了王甫的身上。
原来,元鼎帝不知从哪得到了梁王纳王氏女的事,召见梁王时不经意提了一嘴。
梁王看在兄长的份上,干脆提了王氏的位份。
封作侧妃,品级在王妃之下,其他妃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