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朝廷覆灭,董颖未立新君,原先的帝号纪年由此中止。
期间零散的帝王不胜枚举,可又无法长久,遂无以州郡纪年。
后世史官在记录这一时期的时候,曾参照同时期一本名叫《三国史》的民间史籍,姑且将临安帝殒命到太祖一统江山之间真空的数十年命名“三国”。
三国元年,元月
魏郡,邺城
袁氏老祖袁高以铲除奸佞为由,在朝中大肆抓捕忠于帝王的官员。
洪庆帝毫无抵抗之力,出于保命的顾虑,只得坐视袁氏一族的爪牙肆意清洗朝廷。
月末,又有二十余大儒因病亡故。
朝中仅次于袁氏的另外两大世家:河内司马氏,下邳陈氏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
明眼人都知道,袁氏一族恐怕是坐不住了。
……
转眼间,六个月过去。
长安城中,一座宝相庄严的金光佛寺落成。
圆觉和尚穿着五彩袈裟,手握一把鎏金禅杖,举手投足间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感,让人望而生畏。
圆觉的左右各站着一个光头沙弥,一袭深灰僧袍,模样无比和善。
他们是圆觉在天竺时收的弟子,善财,善进。
最让人惊讶的是,善财和善进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修成外罡。
师徒三人静静站在那,足以吓退一切妄图生乱的宵小。
佛寺落成当日,董颖亲派了使者前往恭贺,又是让“空相寺”的名声大盛。
……
这日,善财和善进前后手抬一口大缸,背着干柴走出。
有相熟的人家上前询问:“善财大师,你这是?”
善财将大缸放下,双手合十,“师父有吩咐,即日起,本寺烧粥济众。”
“凡参拜我佛者,可得粥一碗,早一回,晚一回。”
那人面露疑惑:“大师,佛是何物?”
善财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在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有不少人因听到“烧粥”二字看过来。
他温和一笑,僧袍袖口轻启合一:“佛者,觉也。无量通义,济化苍生,此即是佛。”
说罢,善财两眼微闭,口中诵念经义。
下一秒,有道璀璨的金光发散而出,沿着意根升腾三丈,形成了一尊六丈长、两丈宽的巨大金色虚影。
金影头与山齐,足踏大江,双手抚膝,神情肃穆。
一副慈悲为怀的感觉。
随着善财再度运功,一记恢弘的佛号平地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为何,凡是听到佛音的百姓,心中立时产生一种顺服的冲动。
好在佛影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散无踪。
下方众人好不容易缓过来,面露感慨:“那就是佛?”
不知为何,善财仍旧闭眼。
一旁的善进瓮声开口:“正是。”
“拜佛就能喝粥?”
“正是。”善进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好,这佛我拜了!”
……
长安城,州牧府
这是董颖日常下榻和办公的府邸,原先是大新丞相府,侥幸没有在战时毁损,正好便宜董颖。
忽然,有个黑衣汉子疾驰而至,瞬息窜入府中。
过了一会儿。
董颖腆着肚子,面露思索走到后院。
他一边走,口中自语:“佛?烧粥济众?”
“这圆觉秃头要做什么。”
董颖身后跟着个黑衣汉子。
汉子体型壮硕,神情冷峻,他名叫张远平,本是董颖留在并州主政的官员,现在总揽京畿的情报工作
圆觉和尚这么一尊眼皮子底下的真罡境,自然受到格外关照,一举一动都落在董颖监视下。
张远平见州牧皱眉,试探问道:“董大人,可要小的出手,搅黄圆觉的活计?”
董颖思考片刻,摇摇头:“暂且观望。这圆觉是少有的真罡境,本官有意收为己用。”
张远平连忙附和:“明白。”
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董颖叫住他,问道:“近来袁氏可有消息了?”
“回大人,自年初袁高离世,袁氏一族皆有所收敛。”说到这,张远平顿了下,“倒是益州王世子刘德,近来整合益州大小势力,成了些气候。”
董颖微楞一下,面露唏嘘,“多年不见,到头来还都是老熟人。”
他轻抚长须,又加了一句:“命人盯好斜谷道,警惕益州。”
“是。”
……
早上空相寺放出烧粥济众的消息,下午空相寺前就站满了排队等着拜佛的饥民。
他们早早守在这里,生怕施粥的时候被落下。
善财和善进,一个负责维持秩序,一个兼任起引路人的角色。
空山寺设有六座佛堂,每座佛堂供奉三尊佛像,合起来共计十八座。
善财每次引一百人同时进寺,一炷香的时间轮到下一批。
按照这个速度,一天下来能接待上千人。
这其中,善财又会挑选有缘人收到空相寺门下。
不说别的,烧粥管饱。
只这么一条就很有吸引力了。
……
酉时,善进紧闭大门,宣布这一日的施粥结束。
可是外面还排满了等待施粥的百姓,乍一看足有上千人。
他们仗着人多,有的壮着胆质问:“吾等皆是信众,何故不接待。莫非这佛是徒有其表?”
善进双手合十,轻声道:“施主见谅,这是师父立下的规矩。”
那人越说越上瘾,口中的话也粗鄙不堪。
善进眉头微蹙,僧袍下一掌探出,狂暴的罡风瞬间升起。
恐怖的气息瞬间席卷全场,很快又退回掌心。
善进歪着脑袋,露出笑容:“施主可是听懂了?”
“懂……懂了。”
……
子时,月华阴极
空相寺佛塔
这是一座离地六丈的建筑,放眼长安都是少有的高楼。
佛塔四面紧闭,顶上开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冷。
圆觉和尚闭目打坐,一道磅礴的金色人影生于头顶,吞吐空气中溢散的灵机。
莫约半刻钟。
圆觉和尚满足的睁开眼,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这神州不愧是龙脉所在,天下武运汇聚,贫僧破镜有望,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悠远的身影自耳畔响起。
“真的有望么?”
圆觉和尚顿时警惕,体内的真罡迅速贯通全身,将他的躯体包裹,金刚武意凝成佛影,宝相庄严。
他沉声喝道:“是何人——”
说话间,一股凶悍的拳意打出,如波纹纷拥而至,无法不催。
下一秒,一道人影半空凝聚。
先前的声音响起,“是我。”
李常笑一步踏出,盯着这个光头和尚,手中的酒葫芦随意抛出,酒葫芦脱手后绽放白光,将整座空相寺包裹起来,形成一道结界。
结界中,圆觉惊奇的发现,他再无法调用一分力量。
空前的慌乱情绪涌上心头,圆觉声音颤抖:“你…你是何人?”
李常笑负手而立,双眼凝视着他:“你身为天竺之人,竟潜入我神州境土。意图为何,说——!”
话音刚落,一个金色的敕令飞出,落在圆觉眉心处。
圆觉惊讶地发现,他的嘴竟然不受控制,一五一十将来历说出。
“贫僧圆觉,先祖是孔雀王朝的末代护国法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