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猪肉应声被剁碎,肥的瘦的连成五花,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足以见胖屠的刀功高明。
当然,这是外行的见识。
李常笑一眼看出核心所在,出言问道:“若贫道没看错的话,这刀法恐怕也是有高人传授吧?”
闻言,胖屠满脸惊讶,显然是意外李常笑初来乍到,竟能看出门道。
他并不隐瞒,大方承认:“这是关二官人自创的‘杀猪刀法’,传于我等屠户,可细微掌握肥瘦,斤两。”
说着将切好的肉抱起来,递给李常笑。
赵燕云没忍住,终于是问了出来:“掌柜的,你方才说的张大官人,关二官人,是何许人物?”
掌柜的才卖出肉,心情正好,大方替他解释道:“这可是我张氏肉铺三位当家中的两位。”
“我幽州如今百姓凡是能吃上一口肉,按理说都得谢过三位当家。”
“此话何解?”
“张大官人起家业,关二官人授刀法,诸葛官人赐神方。张氏名下的生猪足有十万之巨,大当家另有别名。”说着,胖屠左顾右盼,确认无人才低语:“张十万,家有生猪十万。”
这个“张十万”的叫法,是那些世家对张图的戏谑称呼。
张图空守着一座大宝山,却不思上进和开拓,恰如“稚子抱金过市”,虽未被抢去,可又叫人觉得浪费。
……
紧接着,胖屠又给赵燕云讲述两位当家的发家史,以及后来居上的诸葛当家。
如今整个涿郡,张氏一族已是当之无愧的豪族。
张图虽然没什么野心,但总揽政事的诸葛明不一样了。
诸葛明接掌张氏的势力不过才五年的光景,张氏的地盘已经不再局限于涿县和良乡。
涿县西面的遒县和东面的方城也被张氏一族占据。
由于张图这些年扩张猪场人手,分布各地的屠夫、猪农加起来,可以迅速拉起一支万人以上的队伍,足以横扫寻常的郡兵力量。
正因如此,幽州世家对张图的扩张并不干涉。
……
离开肉铺,李常笑与赵燕云重新换好车马,又到酒坊买了些烧酒,直接出了武垣城。
赶路半日之后,二人在郊外寻了一处荒地停歇。
李常笑将刚买的肉用洗净的木签穿好,赵燕云则拾掇木材,准备就地生活。
他们都是露宿惯了的人,对这些寻常技艺也是信手拈来。
……
不出半个时辰,两人手持肉串,对着一坛坛烧酒开始属于男人的快活。
赵燕云顾不得肉烫就咽下,大口滚烫的肥油在口腔中炸响,最先感觉到不是烫,而是浓郁的肉味,配上木签烘烤产生的松香。
丰富的口感在舌尖绽放,让人唇齿津液横生,连日赶路的疲惫也被瞬间驱散。
赵燕云两眼发亮,毫不吝啬称赞:“道长好手艺!”
李常笑摇摇头:“味绝有三,手艺只占其一,还二者是火候与食材。火候是云哥儿之功,至于这食材,得益于张氏。”
他细细咀嚼,得出结论:“劁猪的肉,尝之尽显丰软,含之亦无干涩。”
赵燕云不由称赞:“看来那张大官人真有不同。对了,道长,我们下一站到哪?”
“涿县,正好去见一个故人。”
……
涿郡,涿县
诸葛府
一袭长衫的诸葛明正在翻阅公文,上面记录的是幽州各郡县传来的情报。
张氏一族分散全州的肉铺,实则上都是由最初的五千名老卒负责。
他们备受张图恩典,举族都得到照顾,就忠心而言有很大保证。
张图将他们分散到幽州各郡,本意只是给猪肉找些售卖渠道,充实一下自家的金银。
诸葛明到任,进一步开发了肉铺的功能,比如传递一些城中的事宜,大小具细皆可,并不需要有多么隐秘,只要胜在及时。
诸葛明再根据这些现有的消息,与府中的幕僚一同分析局势,进而帮助张氏更好的在幽州群雄中见缝插针。
……
莫约半个时辰,才算是将四十余郡县的信笺收拾完毕。
诸葛明放下墨笔,身子向后一靠,闭目养神静歇。
不一会儿,有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诸葛明耳朵动了下,根据步伐轻重和频率认出来者,于是没有任何动作。
随着一阵香风吹过,一双柔软的手覆上眉宇,顺着穴道按压,佳人吐气如兰,莫名让人觉得宁静和放松下来。
诸葛明面露享受,遂架腿而坐,跷一脚,谓二郎腿。
佳人见状蹙眉:“相公,不是说了有伤——”
话未说完,只见诸葛明忽然盘手,顺着细腰将人往怀中一揽。
女子反应不及,顺势直接整个身子坐他腿上。
诸葛明缓缓睁开眼,好看的眉宇舒张,乐呵呵喊了句“夫人。”
女子又羞又恼,挣扎着起身,尝试数次都无法成功,于是干脆放弃,将脑袋埋到诸葛明怀中,乌黑的发丝透着一股香气,令人不由得心猿意马。
这是诸葛明娶的正妻,由于当时还不曾寻得兄长,他还特意带着女子回了一趟琅琊郡,让诸葛氏的族老们代行礼节。
女子姓黄,单名一个娥字。
家世算不得显赫,老丈一家是世代医者。
门不当,户不对,但胜在诸葛明喜欢。
他出身的琅琊诸葛氏也已没落,因此没有出现太多狗血的戏码。
两人又是调笑一阵,黄娥依偎在诸葛明怀中,利用家传的医术替他缓解累乏,这是黄娥唯一能想到自己可以做的。
诸葛明小心翼翼搂着她,温声开口:“兄长的回信来了,说是过段日子将亲临幽州。”
黄娥一惊,旋即惶恐起来。
担心素未谋面的大哥是个古板的人,计较出身,只怕容不下她。
诸葛明察觉到她的惶恐,笑着宽慰:“夫人无需担忧。大哥与我自幼拜于先生门下,比之儒门更为开明,不甚在意这些。”
“再者,我那嫂嫂也是羌人后裔,无需介怀这般。”
听到这,黄娥才算是放心下来。
旋即她好奇问道:“相公所言的先生,究竟是何许天人也?”
“天人?”诸葛明沉吟片刻,而后点点头:“先生确也担得天人二字。”
“想必是时候一到,就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