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真武派”既定,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
元壶真人有青牛道宗作为后盾,想要寻找一处名山大川建立道宫并不算多难。
考虑到凉州境内已经有青牛道宗,应当选择其余州郡的大山。
这时,一直沉默不出声的王也开口了。
他抱着隋侯剑,缓缓道:“孝灵先帝在世时,曾于武当县南百里划一山,本欲修建宫舍,终不可得。”
此话一出,李常笑的目光转向他,面露惊讶。
“恢复记忆了?”
王也点了点头,旋即抱拳道:“多谢先祖活命之恩。”
李常笑并未回应,挑眉望向元壶真人:“元壶小子,你说与他的?”
元壶真人连忙摆手否认,一把年纪的老骨头硬是急得脸红:“前辈莫要冤枉元壶,小道可是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假他人言语。”
他像是想到什么,赌咒立誓:“老道愿意向真武帝君——”
“得了。”李常笑打断他的发言,一脸无趣:“左右也无妨,知道便知道了。王也,继续说下去。”
王也微微颔首:“先帝以年号命名,取作太和山。如今大新社稷倾覆,先祖若是不介意,可以太和山建道宫。”
武当县以南,太和山。
“武当山?”
这倒是有些出戏了。
不过真武剑和武当固有缘法,硬要细说也可称作是水到渠成。
太和山位于荆州和益州的交界,并没有道法传承,而近来新兴的龙虎山张宗圣居于扬州。
细细权衡,这与元壶真人所求不谋而合。
只见元壶真人捋着胡须,一锤定音:“就选太和山了。不过这名字有些……”
考虑到王也的出身,这话本不该说的这么直,但涉及到道统之事,用人间帝王年号供奉天上帝君,显然不太合适。
王也浅笑表示理解,甚至还热心的给出主意。
“毗邻武当,不如就以武当为名,改称武当山。”
“可!”
……
当天傍晚,李常笑赶到诸葛府。
他与诸葛朗也有快十年不见,相见即是寒暄。
许是今年见惯了太多阴私,诸葛朗的城府看上去要深沉许多,比起诸葛明更显阴翳一些。
最值得一提的,小家伙李兴也出席家宴,他被教得很斯文。
言辞举止间透着一股子儒家“礼”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儒的后辈。
诸葛朗笑着解释:“小公爷礼法的先生,是马氏一族的大儒,时年九十四的马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眼人都能反应过来,这凉州的国公府,日后难道要向士林发展?
又或者只是麻痹董氏的权宜之策。
家宴期间,众人好是回忆了一番昔日的事情,茶余闲话中的调侃和捧笑,一下子就将本来生涩的关系拉近许多。
……
入夜时分
诸葛府
众人皆已歇下,诸葛明悄然起身,他轻轻替黄娥盖好长被,小心翼翼的推门外出。
院子中,今夜月光如泻,树影重重映照大地,从院子蔓延到凉亭。
诸葛朗负手而立,整个人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高深莫测,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这时,诸葛明握着羽扇缓缓落地。
他大步走向凉亭,抱拳致意:“兄长莫怪,小弟稍有耽搁,适才来晚。”
闻言,诸葛朗转过头,面上还是和煦的笑容。
“无妨,为兄才来不久。”
兄弟二人相视而坐,不过衣衫却是一黑一白,显得泾渭分明。
诸葛明率先打破沉默:“兄长言有要事,现在可是方便说了。”
诸葛朗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秘信,推到桌面上:“小弟先看看吧。”
诸葛明虽然疑惑却还是照做,他将密信拆开,发现落款是“州牧府”。
他微微皱起眉头,但神色还是平淡的。
可随着密信内容逐渐往下,诸葛明的脸色陡然阴沉,眼中少见闪过煞气。
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他终究失态了。
看完内容,诸葛明将信纸放回,郑重问道:“事关重大,兄长这消息来自何处?”
诸葛朗见他还有怀疑,淡笑一声,又推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值”字,做工和玉质堪称无双。
解释道:“这是王值临终前留下的,整个郡守府拢共只有这一枚。我凉州高手亲自截获,定是错不了的。”
闻言,诸葛明猛地一拍桌案,面有愠色。
“我还没找州牧府的麻烦,倒是他们先忍不住了!”
原来,那一封信来自现任幽州牧王增,他打算引冀州袁氏入幽州的,至于“值”字佩,是其父王值留下的凭证,作为信物。
看来这王增也意识到自家在幽州的统治不稳固,因此打算引狼入室,借用袁氏的力量清洗那些不愿听命的将领和豪族。
涿郡是仅次于清河郡的门户,在信中是重点提及的。
甚至,王增都做好将张氏猪场献上的准备,不过要求是尽灭张、关、诸葛等三府。
这可触碰到诸葛明的忌讳了。
好在,书信被半途截获。
诸葛明虽然觉得蹊跷,可这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于是没有多做计较。
诸葛朗也知道见好就收。
他直接表明来意:长安的董颖愿意扶持他们占领幽州,但事成之后需要一同出兵讨伐冀州。
诸葛明只是思考一瞬,便做好了答应的决定,不过还需要同张图他们说一声。
这只是公事。
私底下,诸葛朗另有请求。
他想替李兴向张图家的小闺女约定亲事,双方结为儿女亲家,希望诸葛明可以充当中间牵线搭桥的说客。
诸葛朗早就调查过张府,知道张图膝下有个与李兴年龄相近的闺女,深得宠爱,倘若能结作亲家,李兴往后也能借用幽州力量。
面对这个要求,诸葛明毫不犹豫拒绝。
并没有因为开口的是亲兄长而退让。
张图以兄弟之礼待他,诸葛明当然不能做背后捅刀的事情。
何况在他看来,凉州真不是什么良配。
诸葛朗被拒绝也没有意外或气恼,看向诸葛明的眼神中反而多了几分欣慰。
他早知结果,仍旧坚持碰壁。
因为这是他以兄长之身,对胞弟的最后一次考验。
事实证明,小弟已是个成熟的谋士了,不再拘泥于一家私情。
这样就好。
兄弟各为其主,若是日后战场相见也能做到凡事以国为先。
这才是先生口中,作为一个谋士应有的操守。